郑医生约了她吃饭,晚上六点钟。
梵音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就向外走。
郑暄追了几步,可梵音已经快步跑出了诊所,他怔怔站在原地,日光灯从头顶笼罩下来,他面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那温润眼底溢出的淡淡哀绪。
掌珠察觉出了梵音的异样,可梵音不愿意与她说,她定然也不会贸然的去问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向前,她们在加州的生活,繁忙,平淡,却又有着小小的幸福。
但宛城,在度过了这几年的平静之后,却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暗涌。
屹然生辰那一日,傅竟行与江露云一前一后回了北京。
徐家的人没有一日忘记过这个日子,早已来祭拜过,墓碑前,堆满了祭品和鲜花,傅竟行去的时候,与徐家的人打了照面,他们彼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年相处比亲人还要亲的那些人,纵然这么多年不曾说过一个字的怨恨之语,但却再回不去从前的亲密无间。
傅竟行望着两位老人花白的头发,早已佝偻的脊背,那日复一日被铭刻在心底的疼与悔恨又逐渐的溢满胸腔。
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卸下这沉重的担子,压在他心上十年了,却没有一日可以忘却。
徐家如今只有这老迈的双亲和一个刚刚成人的小女儿。
那一年屹然离开时,他的妹妹徐瑾然才刚刚八岁,他在屹然的葬礼上见过她一面,可如今,徐瑾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方才碰面时,他看到徐瑾然那一刻,差一点呼吸都顿住了,她简直与屹然生的一模一样,若扮作男孩子,宛然就是屹然再世。
屹然生的清秀,读书时常被人打趣像个女孩儿,因此格外忌讳这一点,出国念书之后,又是健身又是美黑的,倒是清秀味儿淡去了很多,男子汉气息重了一些。
徐瑾然这一次,没有像八岁那一年一样,哭成泪人儿扑到他身边对他又踢又咬,她站在母亲的身旁,宛然已经是懂事的大人模样。
这个家,她是父母唯一的寄托了,她又怎么能不懂事。
傅竟行看着他们三人下山,他方才转身拿了祭品和鲜花去屹然墓前。
徐瑾然却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颀长俊秀的背影上,呼吸也不由得滞了一滞。
那就是,傅竟行吗?
她隐隐约约的记得,十年前她见过他一次,可记忆里那个影像,几乎已经模糊了,这一次再见到他……徐瑾然莫名的觉得心跳的飞快。
他和她记忆里,想象中的那个人,那个影子,完全不一样了……
徐瑾然抿了抿嘴唇,又回头看了一眼,可夕阳西沉,暮色如金,他的身影,已然完全看不到了。
江露云到的稍晚一些,她祭拜了屹然之后,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和傅竟行说话。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在屹然的墓前你不要说谎,徐烟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得了你的吩咐。”
傅竟行的声音随着山风幽幽传来,那冷到极致没有温度的声音,让江露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似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里都是沁凉的寒意。
她努力让自己站的挺直,可双手已经握成了拳,轻轻颤栗不停。
她一直怀着侥幸,毕竟有傅城帮她掩盖,她不认为傅竟行会怀疑到她,恨只恨,那徐烟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一些。
如果当初她不是执意要女二号,大约事情也引不起傅竟行的注意。
江露云没有忘记,就是因为徐烟演了女二号,她不得已威胁导演和制片人,傅竟行才让傅城去的杭州。
这两年,她被那个徐烟拿这些隐私做要挟,没少谋利往上爬,她早已恨之入骨。
既然他说出来了,那她也干脆不再隐瞒,隐瞒也没什么用处,傅竟行的性子,这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吗?
“在屹然面前我不说谎,对,是我,我当日听说你把gy的广告合约给了聂三小姐,我实在嫉妒咽不下这口气,就让徐烟把事情捅到了聂嫣蓉那里……”
“所以,聂嫣蓉之所以去杭州,也是徐烟通知的她?”
傅竟行缓缓转过身来,浓深的夜色里,他的眼瞳却比那最深的夜色还要深。
“江露云,你看着屹然的脸回答我。”
傅竟行错开一步,墓碑上屹然笑的阳光灿烂,宛若再生。
可江露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脸去,她声音哽咽了,却更显得凄楚:“如果屹然还活着,我会变成这样吗?我只是想要找一个肩膀依靠一下,我只是不明白,你当年明明喜欢我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我没想过害人,我只是想让她们姐妹去斗,让你厌烦,让你看到我的好……竟行,我知道你现在厌我恨我,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就算呼吸也是有罪的,我无话可说,毕竟,那些事真的都是我做的,我不求你原谅,你大约也根本不在意这些,毕竟,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朋友?兄弟的未婚妻?”
江露云哀哀的笑了一笑:“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赶我离开星耀也好,让我名声扫地也罢,我都无怨无悔,任你处置,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好,那我让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定居国外,再不要回来,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江露云看着他,眼泪缓缓掉下来,嘴角却溢出了笑:“只要是你的决定,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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