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喧闹一片的浪涛原上,此时已然没有了人烟,孤零零的几栋木楼漠然地伫立在草场的边缘。
围观的群众早已收拾妥当,急冲冲地要赶回家炫耀自己今日的所闻所见。
贵族的车马在远处拉起一阵沙烟,哒哒的马蹄声已然模糊不现。
没有人会在浪涛原过夜,金鼓的传说早已深入人们的血液。
愚昧的村妇祖祖辈辈地讲着关于浪涛原妖魔的传言,贵族们嗤之以鼻,但却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轻易冒险。
在这一片茫茫的草原上,孤单而立的三个人影显得那么刺眼。
李洛冰手搭在缰绳上,胯下的极西骏马温顺地咀嚼着野綯根,他远远地眺望着那西方落日下的余烟,轻飘飘的像是一缕孤魂。
“大哥,你看什么呢?天马上要黑了。”寇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洛冰没有回答,仍是凝视着那血染的云霞。他喜欢看夕阳西下的场面,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流云肆意地变换着,将一大片天空都卷了进去,无数金黄色的丝缕从其中散了出来,原来这云竟是如此铁石心肠地要带走这最后的光线。
寇俊的马儿轻颠着小跑了过来,“怎么了?”寇俊小声地在他哥哥的耳旁问道。
“嘘!”寇熊将手指举至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洛冰并没有在意身边两人的暗语,仍是静静地望着尽头的地平线。
草原上愈发寂静起来,夕阳最后的余辉都已然黯淡。
寇俊犹悄悄挑起了眉,不解地看着李洛冰的背影,只感觉那一刻李洛冰离得这样远,远到即使近在咫尺却也好像触摸不到一般。
犹豫了许久,寇俊终是用手轻轻拍了拍李洛冰的肩头,“大哥,天不早了,咱们要回家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低到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回家么?回……家……了。”李洛冰沉沉地细语着,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
忽然,他扭转过身来,闪电般抓住了寇熊的手腕,疾声地问道:“家呢?家在哪?”
寇熊只觉得李洛冰抓得是那样紧,像是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洛冰的面容逆着夕阳,暗黑的,并看不真切,可是寇俊还是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有一种狰狞之感扑面而来。
“家就在临风城里啊!”寇熊并不善言辞,他看出了李洛冰此时的失态,但他却不知怎样才能缓和这样的局面,于是只好笨嘴拙舌地回答着李洛冰的疑问。
“临……风……城……”李洛冰一字一顿地默念,缓缓松开了抓住寇熊的双手,苍白的骨节处一阵阵钝痛袭来。
忽然之间,李洛冰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低声的呢喃,一开始那呢喃一丝也听不真切,像是情人的蜜语,又像是佛家的梵言。“嗡嗡嗡……”声音愈来愈大,转眼间,竟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他的脑内盘旋。
“啊!”李洛冰攥着缰绳,只感觉头痛欲裂,他努力地抬起头,天空依旧飘满了染血的云烟。
呼哧,呼哧……李洛冰喘息着,感觉全身像是被灌了铅水般不得动弹。
寇熊见势不妙,眼疾手快将他扶下马来,“怎么了?大哥!”他慌张地叫道,好似全然没有听到那诡异的声音。
李洛冰跌坐在野綯间,只觉得眼前有黑影在闪,他感到一张可怕的网勒在自己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前世战争中的狰狞场面像电影般回放在眼前,乱世之中,哪有什么人性可言?
背叛,屠戮,贪念,一切他本以为已然散去的怨念,在这一刻尽皆卷土重来。
李洛冰的耳中悄然渗出了一缕鲜血,猩红色的,瑰丽而美艳。
“大哥!”寇熊猛烈地摇晃着李洛冰的身体,脸上挂满了恐惧与凄然。
李洛冰觉得自己听不见了,一切是那么安静,带着跨越远古而来的苍凉之感。
“唉……”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叹息,李洛冰僵直地抬起头,向斜上方望去,北风吹过,掀起无数的雪珠,布散出一道白茫茫的雾帘。
忽然,一只清冷的手贴在了李洛冰的额头上面。这微微的凉意将李洛冰从迷蒙中呼唤回来。
李洛冰顺着那只苍白的手向上看去,却只看到了幕离上的皂纱层叠。
“你便是那天命之人吗?”那看不清容颜的少女像是在询问李洛冰,又像是在自问自答一般。
寇熊唬了一跳,他自恃警觉心极强,却也不知这女子是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只听他瞠目结舌地说道,“你、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少女宛若未闻一般,从腕上取下了一只淡碧色的玉葫芦,那玉葫芦晶莹剔透,只有拇指指节一般长短,上面刻着宛若蝌蚪的细纹,夕阳下,竟闪着彩虹般的光彩。
“便宜你了。”李洛冰恍惚间听到了那幕离下有几声轻笑传来,随后,便感觉嘴里被塞进了一颗小指指盖大小的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吃过的薄荷糖一般。
“我先走了。”少女白色的衣裙像天边的浮云般旋转,带起了青黄色的草屑。
“别走……”李洛冰从口唇间挤出一句,然而哪怕只说了两个字,喉咙间也像烈焰燃过一般。
少女仿佛并没有听到李洛冰的挽留,骑上了一只灰色的小毛驴,渐行渐远。
寇氏兄弟相对无言,他们尚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走出来。原来,刚刚他们未曾看清,更来不及阻拦这少女在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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