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腰扣嵌进旺姆的木棒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如何把旺姆带在身上的腰扣除掉。刘婷可没有笨到让人发现伤了人的铁腰扣是来自于自己,所以她得想个办法解下旺姆随身携带的腰扣。在自己有了腰扣的情况下,她有了更多实施的时间。至少,刘婷可以先把腰扣嵌进旺姆的木棍。
可刘婷知道,一旦把腰扣嵌进了旺姆的木榻里,必须尽快取走旺姆身上的腰扣。否则,以她与乌梅两个几乎日日要打上一番的现状,旺姆手里的木榻划伤了乌梅之后,谁都能通过刘婷身上没有腰扣的事实,猜到知道是刘婷的作为。除非旺姆身上的腰扣寻不到踪迹,人们才会认为旺姆刻意伤害乌姆。
这个计划,来自于铁勒族的习俗。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的情景在铁勒族随处可见,但铁勒禁止在打闹中对同族使用锐器。未经允许,当着主人的面用锐器伤害他人,会被视作是冒犯家人的权威。刘婷希望木棍上的腰扣划伤乌梅时,能燃起扑西的怒火。若旺姆因此受罚,刘婷才能继续想办法让自己远离旺姆。
扎西会生气吗?刘婷想:假如旺姆当着扎西的面用锐器伤了乌梅,哪怕只是小伤,作为家主的扎西应该也不会放过敢挑战权威的人。那么,唯一的风险便是不能被人发现乌姆的锐器是我弄出来的?可值得这样做吗?即便一切顺利,旺姆也只是被调开而已,若是被发现一切都是我做的……
刘婷不敢想自己被发现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她犹豫的将手从腰扣上拿开,一时没了主意。扎西也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
入冬的塞外异常寒冷,铁勒人喜欢用烈酒和大火驱散寒冷。在这个大雪暂停的夜时,酒会一如既往的举办。作为汉奴的刘婷,则再次被罩上了一件汉族外袍,跟在扎西身后走进了充塞着吆喝和划酒声的酒会。一进了由木栏杆围起来的场地,扎西便放开了另一头捆在刘婷身上的绳子,任由他的汉奴被席上的铁勒人打量或是触摸。
刘婷低下头去,不愿见到任何一个把自己当成畜牲看待的人。直到被推搡着发现一双绣花鞋出现在视角时,她才偷偷抬眼去看。
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穿着汉袍,面如死灰的女子。
尽管对方的皮肤有些干裂,双颊也因塞外的恶劣气候生出了浅浅的红色斑块,柳月形的乌眉和丹凤眼都透着汉人独有的东方美。而她纤弱到随风颤的娇小身形,更是让刘婷确定对方和她来自于同一片土地。
刘婷把头靠过去,压低声音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女子用她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神看了看刘婷,又低下了头去。
“听他们的话。”她绞着手里的帕子说。暴露在外面的手肿得像萝卜一样,还结着青紫色的痂。“不想死就顺从。”
刘婷嘴上“哦”一声,内心却开始质问自己:真的要顺从吗?像只畜牲一样活下这片陌生的土地,以绝对的顺从取悦害自己成为奴隶的仇人?
“我怕死,也想活着。可是……”被推搡到撞在女子身上,刘婷扶着她的肩道:“这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咱们不如一起想办法逃回去?”
女子摇了摇头,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刘婷:“想办法逃?咱们只是女子罢了。听不懂他们的话,这个破地方也不是大吴——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就算跑得比马快,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算不吃不喝,能避开其他的铁勒人,咱们也不一定能回得了家。你我自小就在院子里长大,出了院门都不认路,又怎么可能从铁勒的疆域回家?大吴女子的幸福无一不是靠顺从换来的,顺从好歹能让我们好过一些。”
刘婷一点也不认同女子的话。虽然她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对未婚极少踏出院门的大吴女子,甚至是数千年来的汉族女子来说,顺从或是服从显然是一种美德。千百年来,汉族女子也一直尊崇着“出嫁从夫在家从父”的观念,可刘婷不是只在古代生活过。
如果说,女子的话只是让刘婷想反问对方:“顺从如果在这里有用,为什么敢挑战男子的铁勒女会获得家主的称赞?”,那么女子接下来的遭遇,则让刘婷下定了决心绝不顺从。就在刘婷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身边的女子被一个强壮的男人绞着头发按在了地上。
从男子的服饰来看,刘婷肯定对方并非一家之主,也不可能是女子的归属者。可所有人见到男子开始撕扯女子的衣服时,不是前来阻止,而是不断发出喝彩声。就连围坐在不远处的家主们也举起酒杯,用吆喝和口哨声助兴。看来女子的归属者并不介意有下人享用自己的奴隶。
这种可怕的事实,刘婷不是没有想过。可假想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在汉族女子哭泣伴着尖叫声响起后,刘婷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拉男子。手还没碰到对方,便对身形健壮的男子甩开。
“把扎西家这头没成年的母羊拉远点。”已然骑在女子的男人对身边依然在击掌喝彩的人们发出求助,然后勾起嘴角对着身下的女子说:“叫吧。叫得声音越大,老子越开心。”
被人强行拉开时,刘婷已经闭上了眼睛。可眼睛能闭上,耳朵却依然能听到。酒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刘婷都没看见。她只知道铁勒语的喝彩声中,一直夹杂着女子的哭声和时不时的惊叫,而随着扎西一同走进她的男人对着她的方向说:“扎西,你这头没成年的母羊还要多久才能拿给兄弟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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