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长生之长生
肖业开始回忆,隔了数百年的记忆被重新掘了出来。
“有一段时间我们变得很忙,你记得么?那些妖怪就跟约好似的赶着上来。”
殷扬点头,他当然记得。
通常来说一单活计做完后,隔一两个月才接到下一单是常态,但是有段时间却是接二连三赶着出事儿——准确地来说,是接二连三有小妖赶着上门送人头。
毕竟在过去,长生的名字在妖怪当中算是凶名赫赫,极少有不长眼的妖怪会惹事惹到长生门前。
这样的不同寻常,足够让殷扬警惕,但是这种情况在过了近三个月后却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些东西是来找我的。”
……
长生的存在是一个必然,是集万万人欲念应运而生,结珠胎于娘腹。他既是实实在在活着的人,也是缥缥缈缈虚幻的念。
长生的娘一胎怀了双子,其中一个长生,那便注定另一个早夭,长生不过是活下来的那个罢了。长生本来不叫长生,只不过最初的名字早就被遗忘在了纷杂的记忆里。
长生出世,掠夺生机。通俗地讲,拿算命诓人的话就是克妻克子克双亲的命相。长生活至八岁,家中除了娘亲之外便再无一人活着。娘亲卧在床榻呕着血,又哭又笑,说她就该在长生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把他掐死。
当年长生从娘胎里出来便没有哭过一声,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接生的稳婆,把稳婆吓得直接晕了过去。那时候便有人说此子非善,劝把长生送进和尚庙里,好好去一去恶。只是当时她刚生产完,另一个孩子是死胎,她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走?
随着长生长大,长生的一双眼能看到死灵,能看透化人形的妖,他年岁尚小,心智尚幼,攥着大人便说自己在凉亭里看到了年前走了的老太爷,起初大人当小孩童言无忌,后来却渐渐发现他确是实实在在能看到那些玩意儿的。反常为妖,当年那人的断言似是成了真,随着长生年岁越大,掠夺生机的本能越是放肆,家里的人,下到婢女上到族长一个个死于非命。
她早该把这祸子早早地送走,不然好好的一脉望族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年幼的长生早就习惯了娘亲的恶言相向,一张稚童的面孔无悲无喜,端着药碗跪在娘亲床前,高举过头,“娘亲,喝药。”
她挥手打翻药碗,冒着白烟的药汁溅在长生手上他也不躲,看着床榻上的女人尖刻地笑,笑着笑着断了气。他站起身,拿了一张白手绢盖在女人脸上。
恪守旧礼的长生在偌大的府邸独自一人长至及冠,在宗祠里为自己冠上了爵弁,方才离去。周遭的百姓视他如洪水猛兽苛捐杂税,他便远走家乡,换了一块无人认识的地方定居。
只是他依旧不懂如何压制掠夺生机的本能,他甚至从不知道周遭人的死是源于他,只当自己是个灾星,不断地辗转住处。
直到后来,他发觉自己容颜不曾变老,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怪物。他活在人世的时间越久,便是越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头怪物在叫嚣着渴望生机。
人对长生的执念有多大,那头怪物的骚动便有多么猛烈。
大约过去了百年,长生才寻到了法子制住身体里头的怪物,但他早就数不清有多少人因为他而死。
他改了名字叫长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只知道他的活是因为数不清的人的死造就的。那时候他便想着,反正是活着,那便除妖伐魔,一身罪孽,能还一点是一点。
也是正因此,那时候的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有罪就该死,有债就该还。他罪孽至深,想死,却死不得。
长生和史青说过他决定做这一行的原因,把史青听得心疼得不行,两眼泪汪汪,那夜长生提什么要求他都应下了。
长生心如明镜,猜得透那些人因他而死,却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他还有个未出世便夭亡的兄弟,更不会知道,早该夭亡的兄弟却是也随着他一齐存活在了这片天地间,眨眼瞬息经年。
那些过去因为长生而被掠夺了生机的死灵,被他夭亡的兄弟悄无声息地收走了精魄,炼化己用。一人叠一人,日累月累,便是到了让无数鬼怪敬畏的地步,鬼怪伏地称之鬼王。
长生与他那兄弟便是生而相克,鬼王天生能够屏蔽长生的感知。长生看得见死灵,却看不见它。
然而就像长生过去夺人生机那般,鬼王收走那些被长生夺走生机的死灵精魄也是它的本能,就像人要吃饭,那些死灵精魄于它,是补充能量的食物。后来长生不再夺人生机,鬼王便日渐衰弱。长久以来,它一直以为那些精魄是长生给它的喂食,它不懂为何长生不再给它那些东西了,只好紧紧跟着他,妄图从他那儿得到一些吃食。
长生遇到了史青,就像茶楼里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头的故事,总有那么一个角色会成为事情的转折点。
长生喜欢上了史青,鬼王品出了史青的不同。
“鬼王不能再从你这里得到能量补给,它想要活下去,便需要我。当然它还需要其他东西,但是就像一帖药,我是那帖药里无法代替的药引。”肖业说道。
他是阴年阴月阴时、又在怡红楼那块阴气极盛的地方出生,就是人挂在嘴边的极阴体质,这样的人很少,却不是没有,只是通常活不到及冠,是他幸运,遇到了长生,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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