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跪在下面对高坐在堂中的那位老人道:“老爷,这几个月里底下损失了些人手,再加上有的胆小的人为避风头躲起来了,最近的收入少了将近一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就从前面飞下来在他身边摔得粉身碎骨。
“一群酒囊饭袋!”老人冰冷的目光让人一阵不寒而栗:“老夫早就说过,做事的人头脑要灵活些!哪个地方暂时没了生意?换个地方一切照旧就是了,干嘛非要赖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一个个没别的本事、都学会当地头蛇坐吃山空了?”
他直勾勾地盯住了管事,面色愈发冷峻:“你去告诉那些废物,就说老夫以前对他们太宽仁了,结果他们现在连该做的事都做不好……这样下去可没法对上面交差。到时若老夫不好过了,说不得要弄几颗人头来祭旗,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管事面露难色道:“老爷,非是下面的人不出力,实在是那萧靖……虽然举告的人不是夏家的,但各地官府都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再加上被挖出来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地方上也不得不给夏家个面子。要不……您和京里的贵人说一声,叫他们出手镇住场子?”
老者摇头道:“不必了,姓萧的好歹还知道分寸——不对,不如说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敲山震虎!那种小喽啰要多少有多少,贵人们才不会为了这点事和夏家为难。”
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他还算是个明白人。天下间有无数人在做我们所做的事,那盘面大到常人无法想象。莫说夏家了,就算陛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区区一个夏家能做什么?再说,家大业大的夏家就那么干净吗?”
见自家老爷给事情下了定论,管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恨恨地道:“老爷,说起来都是那个秦博坏了事。当年咱们要除掉那群人,结果就他一个人跑掉了,后来又化名为刘洋在外面躲了好几年。前几个月手下人本来都发现他的踪迹了,没想到却被夏家的人抢了先,所以才……”
管事挥手做了个劈砍的姿势:“听说他后来做了人证,姓萧的说是什么‘污点证人’……结果官府免了他的死罪改成了流放。这人留着是个祸害,小人觉得不如在路上料理了以儆效尤,您看如何?”
老人端起了下人刚送上来的茶杯,叹道:“他能说的肯定早就说了,现在杀不杀他还有什么两样?老夫劝你还是收了这个心思。那萧靖擅长打探消息、是个顺藤摸瓜的高手,现在派人过去弄不好就被埋伏的人捉了活口,到时你我可能都会被牵累。”
后怕得身上直冒冷汗的管事唯唯诺诺地应了。老人抿了口茶,目光悠远又不无戏谑地道:“天底下爱管闲事的人多了,可哪个管得了咱的事?萧靖,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同一时间里,类似的对话出现在了大瑞的很多地方。
许多人是以看笑话的心态来面对萧靖的。然而他们不知道,萧靖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未来。
……
春去秋来,一年的时光又匆匆流过。
刚从夏鸿瀚书房回来的萧靖盯着屋里的火盆一言不发,夏晗雪知道他是在沉思,于是也没有上前打扰。
她不知道的是,那不停跃动的火苗恰似此刻她夫君心中那份不安的躁动。
前几日,陈伯锐在上朝时晕倒了。
虽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但大家并不感到意外:陛下的龙体已经差到了每隔八天十天才能视朝一次的程度,正好当天又有两位大臣因为争执不下而起了冲突,本来羸弱的病体在情绪的刺激下支撑不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而,陈伯锐这一倒就是好几天;根据夏鸿瀚的消息,他在一个时辰前才悠悠醒转。
这次,就连态度最乐观的御医也不得不承认:即便穷尽天下最珍稀的药材,陈伯锐的寿算也不会超过半年了。
让朝中人人不安的是,太子名分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悬而未决。
去年起陈伯锐的病逐渐加重,其间几次传出了要立储的风声,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不管这风是宫内放出来的还是有心人在煽风点火,反正各方势力都投入到了这一场寂静无声却又满是腥风血雨的争夺之中。
适才夏鸿瀚叫萧靖过去除了说这个消息,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才是最令人震惊的部分。
夏鸿瀚有个妹妹叫做夏颖。二十多年前,当夏晗雪还在襁褓之中时,她的这位姑姑已经成为了大瑞的太子妃。
那时,天下几乎没有人对那位太子即将继承大统的事生出过怀疑——他不仅简在帝心而且为人恭顺,无论在朝中还是民间都有极佳的声誉,更何况还有夏家这样的强援在外呼应,看起来他坐上那个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夏家每隔几代就要与皇室联姻,所以外面对此也不会有什么非议,毕竟先帝身上就流着夏家的血。
然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先帝从病重到驾崩仅有十余天的时间,一场宫变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
千余名来路不明的叛军杀入了宫中。因为先帝无法理事,正在监国的太子不得不率众抵抗。
本来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来援的京营人马也即将赶到,可太子却在大好的情势下莫名其妙地受了重伤,据说是被流矢射中了。
喜欢报行天下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