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人群中,几名官兵正强行把一位妇女从地上的襁褓拉开。
“放开我!把孩子还给我!”妇人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奋力挣脱着官兵的手。
牛二正想打听来龙去脉,恰逢旁边的几名村民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真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衙役说婴儿手臂有被咬伤的痕迹!”
“被咬了又怎么样?”
“你没看到外面染上疯狗病的人吗?”
“被咬了就一定会染病?”
“听说被抓伤都会呢啊!”
“我的天!”
……
三言两语间,二人大致能猜到事情的缘由。
白鹿泽站在原地并未动作,只是牛二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大步走到妇人身旁,低声向她解释着什么。
只是妇人显然并没能听得进去,还向牛二投去敌视的目光。
白鹿泽皱眉,向襁褓走去,却被官兵拦了下来。
“严禁靠近,往后退!”
白鹿泽心里大为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他踮起脚尖,向里面张望。
两只微微发青的小手在空中使劲抓扯着,似乎充满活力,但右手的牙印和淡淡血迹却让人感到心疼不已。
他正想转身离开,寻找自己母亲而去。却听见妇人绝望的呼喊:“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哪位好心人帮帮我啊……呜呜……”
不少村民纷纷表示同情,人群中的议论之声更加大了。
很多人甚至也不相信“咬一口就变成疯子”的这种本身就很疯狂的说法。
官兵们必须严格遵守上级的命令,只是为了控制事态发展,却在众人眼里变成了毫无人性的冷血镇压。
互相的不理解,慢慢演变成不信任。意外的降临让每个人的负面情绪无处发泄,如今正好找到正当的宣泄渠道,于是便打着正义旗帜大声谴责,渐渐有人蠢蠢欲动。
而官兵的武器则握得更紧,甚至开始指向试图靠近的村民。
官兵与村民的矛盾越发扩大,恶化升级。
“当官的就这么欺负百姓吗?”
“如果你发现营里有人被咬伤,你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吗?”
“快把婴儿还给她!”
“孩子是无辜的!”
“赶快治疗还有希望啊!”
人群喧闹吵杂,情绪激烈。
……
“唉。”白鹿泽叹息了一声。他不像牛二这样热心,也无意去挺身而出,更没有闲工夫去治疗婴儿或是大费周章来证明被咬的后果。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一概不管。他只想去找回自己的母亲,仅此而已。
在群众的簇拥推撞之下,官兵被迫防守自卫。母爱的力量转化成女性的强大,那妇人找到时机,一经挣脱就连续推开几名挡在她路上的人,扑到襁褓旁边,抱起婴儿紧紧拥入怀中,充满怜惜和疼爱地看着她的孩子。
仿佛十分饥饿,婴儿抓住母亲的手臂,张口就是一顿大咬——即便他根本还没有长出牙齿。
妇人眼窝发黑,面如土色,随后干脆低头把婴儿拥入胸怀,希望让孩子冷静下来。
但婴儿似乎野蛮暴躁,继续拉扯着她的头发,撕咬着她的脖子。
妇人闭上双眼,泪水不停滑落在婴儿的脸上。
白鹿泽冷眼旁观,只看到婴儿那翻白的双眼——和那露出森森白骨的咽喉。
他摇了摇头,便离开了人群。
“或许,也不能算他们说错吧。”白鹿泽自言自语道。
“明明死了的人,却爬起来咬食活着的人;活着的人死去,又重新站起来,加入食人行列。”
他苦着脸冷笑了一声。
这些从轮回里爬回来的人……
犹如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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