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囚于此,数数已有十年了吧……
尽管外面春来秋去,繁花落尽,也与她没有半分关系,终日锁在这冰床上,只透过冰洞上方专门被辟开的天窗,看得晨曦之光,闻得月色之气,十年于她而言不过眨眼之间,奈何如今度日如年。
想她涂山仙夙活了千年之多,堂堂璃先宫主,九尾天狐,竟沦落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可笑……阑珊链锁不住她的恨,套不住她的伤,她自己种下的果,该由她自己来承担;泪,早已流干,往事如歌,一曲落便从此烟消云散。
涂山仙夙双手被阑珊链锁在冰床上,挣脱不了,只能勉强自由活动,她举起右手抚了抚裹着纱布的右眼,近来这边眼眶是越来越没有知觉了,许是被挖之后,一切都空洞了吧。
而虽是被纱布裹绕,掩去了下面的容颜,但单凭她五官的轮廓,便可想而知苍白背后,隐藏着多么绝伦的美貌。
突然外头传来脚步声,夹带这一丝丝铃声,明明是如此悦耳,为何在涂山仙夙耳中却显得如此刺耳,如此厌恶?
“妍儿,我带了你喜欢的梨花羹,我喂你吃吧!”男子冰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响进涂山仙夙耳里,涂山仙夙却是理也不理。
他拿起碗,小心翼翼地坐在冰床边,用勺子轻轻搅匀,用嘴呼了呼气,像是生怕烫着她,便送到了她的嘴边。
涂山仙夙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的移开了脸。
神荼也很有耐心,笑了一下,放下了碗勺,道:“你不饿,我也不勉强你。”涂山仙夙仍是不看他,此时她只着朴素白衣,头发凌乱,脸色又苍白,完全就是一个囚徒模样。
神荼伸手欲要抚摸她的脸庞,她又是一个反感。
“妍儿,十年了,你还是对我不理不睬,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他开口便是冰冷,即使语气温柔也不见得带有多少感情。“妍儿,听话,把婷劫扇给我,届时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我定许你为六界之主让你傲视天下。”神荼有些激动,站起身来。
这时涂山仙夙才微微抬头看向他,“你做梦,你想要婷劫扇,就杀了我,顺便也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你的大业从此就千秋万代了。”她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大声咆哮,所以仅仅是轻声细语而已,但仅这句细语,神荼便已无可奈何,因为,他不忍心。
“妍儿!!你给我婷劫扇,我便可以借你的身体吸收全部魔神的法力,到那时六界归我们所有有何不可?”
“那你,可以像当年一样,用你的双手,穿透我的身体,再从我的丹田里,拿出婷劫扇啊。”涂山仙夙这些话带着丝丝讥讽,当年神荼无情地从她的身体上凿出一个大窟窿,即使如今安复,那锥心之痛她也永生难忘。
神荼眉头紧锁,略有不忍,“妍儿,你明知道,我再也下不了手了。”
“呵!”她轻笑,“你下不了手?你当初伤我害我,如今囚我禁我,用这阑珊链锁我,你当真下不了手?之前不是做得很漂亮吗?”
“我是伤了你,可我如今也是为了你好!你中了硫苓散,随时会走火入魔伤到自己,我不得已而为之,你别怪我狠心!”
涂山仙夙更笑自己傻得无药可救,“硫苓散?那不是神荼魔尊您亲自喂我服下的吗?我开不了天尾,运不了内功,修为在当时为你疗伤之际已全数散尽,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拜谁所赐?神荼,你好狠,枉费我对你付尽真心,你何不干脆一刀杀了我?我再无脸面回涂山,更无脸面回华录,更不知如何面对我的师尊和姐姐,我为什么要苟且活着?如今生不如死,你杀了我吧!”涂山仙夙无奈地挣扎着,痛心地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了泪痕,这是她的恨,她一生一世的恨。
“妍儿......”神荼英俊的脸上也挂着心痛的表情。
“你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仙铃的声音,”左眼瞄到了神荼身上挂着的仙铃,“我会恶心!”
神荼也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仙铃,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敢问世间,情为何物?昔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不忍与君离别,宁可穷极一生,也要一生一代一双人;如今风吹梅蕊,情思尽毁,狠心与君决裂,致使反目成仇,从此生生世世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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