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水珠打在玻璃上, 地面上, 破碎的声音绽放开来。
肺部充满着湿润的空气, 嘉莉·怀特猛然睁开眼,她转头望向泛白却阴沉的天空。
下雨了?
床铺空空荡荡, 只有她一个人。嘉莉蜷缩进被单之内, 却依然感觉到冷——冷, 不是来自于空气,不是来自于雨幕, 而是更深一层, 更深……
嘉莉一个寒颤, 陡然清醒过来。
安静的室内只有啪嗒啪嗒的雨声。
她神智清明, 七年来,从来没这么清明过。
仿佛过去的日子里她一直在沉睡着,浑浑噩噩的徘徊着。嘉莉起身,仅披着睡袍,走到窗边。
点缀着水珠的玻璃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天要亮了, 昨夜的事情逐渐浮现至眼前:恶魔拿着他的屠刀离开了家门,临走前他在她的落下一吻, 告诉他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起来, 对谁来说呢?
背后的门“咔嚓”一声响,而后脚步停下了。嘉莉嗅到了血的味道。
她转过头,微弱的光线勾勒出挺拔高大的身形,她看不到他的面庞,雕刻般的轮廓冷硬又无情。
他迈开步子。
的确是血的味道。
一开始嘉莉还以为是错觉, 但随着他的靠近,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淡淡的铁锈味夹在皂粉和古龙水之间如此明显,并且很新鲜。
“你受伤了,汉尼拔?”
汉尼拔·莱克特停在她的面前,她握住他的手,抓着他的拇指,紧张地问道。
回应她的是汉尼拔几不可闻的笑声。
昏暗之中的面庞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但那很快便消失了:“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意外。”
怎么会无足轻重呢。
嘉莉向前跨了半步,消灭掉二人之间最后的距离、落入他的怀抱之中。这足以她看清他的情况:进门时脱下了大衣与西装,仅仅穿着衬衣的汉尼拔,还解开了第一颗扣子。也正因如此,脖颈底部一道浅浅的红痕裸|露出来,零星血迹沾在了衣领处。
“需要包扎吗?”
“不用,”汉尼拔回答,“没什么大碍。”
“是弗莱迪·朗兹?”
“显然记者小姐有了防备。”
当然,早在梅森·维杰找上门的时候,早在她紧握着漂亮的挎包,站在被梅森的走狗铐起来的我的面前时,她就预料到了此时此刻。
“聪明的猎物懂得吸取存活的经验,”嘉莉垂眸,她的手顺着汉尼拔的手臂一路上挪,最终停留在伤口的一侧,“弗莱迪·朗兹正是如此活下来的。”
她轻轻拉开汉尼拔的衣领,在男人漂亮的颈部曲线上,红痕格外的刺目。
“现在的她,是死是活呢,汉尼拔?”她问道。
“你期待怎样的结果,嘉莉?”
“我期待的……”嘉莉慢吞吞地回答,“自然是你所期待的结果。”
说着嘉莉抬起眼。
背着光芒,汉尼拔的面孔大半都隐匿在阴影之下,他在看她,暗金色的瞳孔几近乌黑,毫无波动,像个黑洞般吞噬了所有的情绪。
熟悉又亲切的目光呀。七年前分别之时,他也是如此看她的。
没有爱意,没有温柔,也没有那三番五次退让的宠溺。他深刻的眉骨之下那双孔洞是死的,是死亡,是恶与虚无。
嘉莉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血的味道在空气蔓延,也在她的体内蔓延。她嗅得到血液沸腾的气味,听得到翻滚的声音——时至今日,褪去人皮,解开伪装的汉尼拔,仍然能够让她激动不已,爱慕不已。
这是她的恶魔啊。
“那么。”
他用低沉平稳的声线开口。
“今夜你又去了哪儿?”
嘉莉入迷地看着他。依然是那张端庄的面庞,依然是伟岸的臂膀,都说她不曾变化,她的汉尼拔几乎也是。嘉莉的手缓缓抬起,停留在了他的额角。
只是仔细看来,他的鬓角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白发。嘉莉心疼地触及着汉尼拔的肌肤,叹息一声。
可惜的是,容纳再多的恶,她的爱人也终究是**凡躯。
抵不过现实的磨砺,抵不过时间的流逝。然而谁又能与之相抗呢?连沉醉于自身世界的魔女都不能,自然客观的存在无可动摇又极其绝情,轻而易举地碾压着世间万物。
“我……”她轻轻地为汉尼拔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和霍奇叙了叙旧。”
“你在巴尔的摩的时候,他帮了你不少。”
“你在吃醋吗,汉尼拔?”
会吃醋吗?未必,却是在实打实的懊恼。
懊恼于仍然无法控制,懊恼于仍然无法动摇。在梅森·维杰的养猪场,在同样的雨幕之下他出现,在他站在疼痛难忍的自己面前、伸出双手时,嘉莉便隐隐地看到了分离七年的命运之线重新纠葛在了一起。
他可以不出现的,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做个凡人的噩梦。但是他没有,她的恶魔受邀而来,不顾肮脏,不顾狼狈,用坚定有力的手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就像是他们初见一样,就像是现在一样。
汉尼拔的手埋进嘉莉的发间,他把她拢进怀里,嘴角蹭过她的额头。
“我在帮助你,嘉莉。”他说,“而你却阻止我。”
嘉莉笑出声。
“通过屠戮你昔日放过的羊羔,来帮助我?帮助我如何,重新摔个粉身碎骨、堕入地狱吗?”
“而你不想堕入地狱,又想去哪儿呢?”
他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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