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宁浥尘托腮颇为凝神地仰望着灰蒙蒙的苍穹,也抬头仔细地瞧了瞧。除了团团密布的乌云,什么都没有看到。侍女怕惊扰了她,柔声问道:“娘娘,您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宁浥尘醒过神来,道:“我在想这雨连续下了一月有余,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侍女放低了声音,脸色有些担忧:“方才奴婢经过皇上那边舱外,听到大将军也在里面,还隐约听到了您的名字。大将军凶神恶煞的,皇上则冷冰冰的,场面有点不太好。此事好像冲着您来的,您要是见到大将军,可得留心着点。”
宁浥尘反而轻笑:“我才来宫里不久,你倒是对我忠心。这份情,我记下了。那位大将军能说我什么?这里所有人皆为了赈灾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只我一人倒像是回乡游玩的。左右不过是说我,除了魅惑君王乱朝纲之外,一无是处罢了。”
倒是侍女看不明白了,她疑问道:“娘娘就不在意么?”
宁浥尘接过侍女新沏的茶,漫不经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她没有锁魂玲的束缚,虽说比她厉害的也大有人在,可不如她的更是数不胜数。别提邹仁泽只是区区一个凡人罢了。
船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这黑影便是实力在宁浥尘之上之人,她没有察觉到这股气息。
另一个侍女在船舱外禀道:“娘娘,元伽大人求见。”
那声音中夹着甜丝丝的小窃喜,宁浥尘都能想象到,这些小宫女们一个个见了元伽都是怎么个欲看还羞,面颊含春的模样。不过,她可是记得,那晚在璟煜的怀中装晕时,璟煜对他下了不准再私自与自己相见的命令。她的目的是利用璟煜对自己的在意,摸清女娲石所在之处。而元迦这几次的行为,已表明他看穿了她意欲何为,屡屡利用璟煜介怀夏允,来刻意破坏她的计划。
“就让他在门外吧,隔着一道帘子而已,里外有些什么动静,也大约都能听清。”
元伽传音入密:“方才你也看见了,瘟神已散播了疫病,明日便会开始爆发。”
宁浥尘也同样以这种方式回传给他:“那又如何?我既不是君王,也不是神仙,不需要对这些凡人的生死负责。”
“生死各有命,有人死,是因果轮回。但璟煜还命不该绝。瘟神无法左右谁得这个病,谁又能逃脱。”
宁浥尘缓缓踱步到门帘前,继续与他传音:“元迦仙尊法力无边,难道还不能破除瘟神的术法,保璟煜无事吗?”
“那将军极是看不惯你,此番正在璟煜面前状诉你多般不是。我已向瘟神要了破除疫病的药方,其中有一位药材相对难得。既然你先前跟璟煜说你长在蜀江,你便抓住这个时机吧。”
说罢,一道冰凉的清气自帘外传入,深入宁浥尘的脑海,便是元迦所说的那张方子。
宁浥尘明白了,元迦是要给她狠狠打邹仁泽脸的机会。他,这算是关心吗?
“有这样的时机,你为何不把握?”
“你下次何时再装鬼上身,提前告知我,便是让我把握住璟煜最想要的时机了。”
隔着帘子,看不到彼此是何种神情。宁浥尘嘴角浅浅弯起:“那可不行,这样岂不是让你占尽先机?”
船舱里外的小宫女们都急了,这两人久久不言语,干站着是在作甚?
末了,元迦终于开口了:“言尽于此,只望你能多行善积德,功过相抵。另外,多加小心。”
帘子内宁浥尘的声音也传出:“大业于我又何干?我做此事,仅为我个人利益。”
元迦见她应下,便转身走了。徒留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的小宫女们在原地。
怎么回事?难道她们都集体聋了不成,分明没有听到这两人交谈一句,还没开始,就这样直接结束了?这是何等的心有灵犀啊!
很快,便又有一种传闻四处流通:凝美人与司天监心意相通,只静静相邻站着,不言语,甚至不见面,就能深知彼此所想,心有灵犀。
璟煜与邹仁泽谈了许久,送茶的小宫女进出了好几趟,还没有完结的意思。
宁浥尘便唤了宫女过来,亲自端了茶水送进去。
邹仁泽笔挺地站着,一脸倔强。而璟煜正坐在主座上,头微微侧向一边不去看邹仁泽,脸色发沉。一见宁浥尘来了,眼中先是闪过欣喜之色,又有些担忧,便道:“好好的你怎么做起了这种活,让丫鬟们来就是了。外头下着雨,别淋着了,先回去歇着吧。”
“想来凝美人也无所事事,身为后妃,做一些伺候皇上的事也使得。”邹仁泽冷冷地看着宁浥尘,一双丹凤三角眼透着精明锐利的光。
宁浥尘不以为然,脸上没有一丝不愉悦,又从食盒中端出了两碟甜品小食:“大人陪皇上说了这会子的话,腹中定是有些饥渴了。这是我新沏的碧螺春,另外还有蜀江特有的小食,一份猪油麻酥糖并一份雪饺。酥糖十分酥软香甜,雪饺香脆微咸,佐以绿茶再好不过了。”
邹仁泽继续讥讽:“外边灾民食不果腹,枯瘦如柴,你倒潇洒自在,潇洒惬意。”
“邹卿,凝美人也是一番好意。”璟煜提高了声量,提醒道。
“皇上,这是臣妾家乡独有的风味,虽粗陋了些,但味道还好,您尝尝?”宁浥尘则根本没有把邹仁泽放在心上,他说什么都毫不在意。
璟煜心头沉重,挂记着灾情,也无胃口,只随意拿起一块酥糖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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