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将视线从半山别墅转回安详忙碌的何家小镇上,恶魔先生在山上做着意味不明的监视工作的当口,乔装成公务员的柳烟视已经开始在镇子里行动起来。
她做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挨家挨户敲门,声称自己是环境卫生监督办的工作人员,照例来询问一些关于家庭卫生处理状况的问题,同时收集民众的反馈——在她亮出那张贴上了自己大头照的证件时,何家镇的居民们几乎没有一丝怀疑便放这年轻秀丽的小姑娘进了门。
而柳烟视在拜访时询问的话语颇有技巧,明面上是为了检查房屋有没有安全卫生方面的隐患,实际上却常常有意无意地和屋主聊些家长里短的,不知不觉间就能套出很多个人信息来。
而李丽娟是被拜访的第十七户人家。
进门时柳烟视习惯性地要脱鞋,李丽娟连忙摆手:“家里地板不干净,不用讲究,直接进来就好。”
柳烟视眨眨眼睛,环顾四周,道:
“我倒是觉得挺干净的呀,收拾得很齐整呢。”她笑道:“阿姨平时应该很会持家吧?”
李丽娟颇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的事。男人上山采药了,我就做些杂务。”
柳烟视眼神微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李阿姨的丈夫,也是姓何吗?”
“对的,咱镇子里的男人十个有七个姓何。我是从附近县城嫁过来的……”
“是吗?”烟视笑笑,随意问道:“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平时夫妇生活应该也很和谐吧?阿姨叔叔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柳烟视用上了套话的小技巧,她其实并不知道李丽娟有没有孩子,只是凭借李丽娟今年已有四十多岁和有丈夫这两点大概推测了一下,打算以此打开李丽娟的话匣子。
谁知,这话刚问出口,李丽娟的脸上便变了色,仿佛是被戳到了痛处,眼神黯然了几分。
“我家孩子前些天出了事,不在了。”
柳烟视心脏微微一抽,连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李丽娟坐在椅子上,有些颓丧,苦涩地笑笑:
“也是我命不好,半个月前和那孩子吵了一架,他赌气上了山,我本以为到了晚上他就会回来,结果派人上山找了好几天都见不到人,直到前些日子,才有人在河里捞到他……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说到这里时,李丽娟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揉了揉眼睛,哽咽道:“镇子里的人都说,小孩是让山鬼给害了……”
柳烟视愣了愣:“山鬼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镇子里一直都有这种说法,每年都有不少上山玩的小孩,贪玩过了夜,第二天就没了踪影……咱们本地人晚上都是不会上山的……当初我就该拦着那孩子,不让他离家出走的……”
柳烟视心里想到此时时左才还在山上晃悠,不禁多了几分忐忑,再想到自己触及了别人的伤心处,更是觉得愧疚,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李丽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我不好,不该问起这些的……”
李丽娟摇摇头:
“这都是家里的私事,听我唠叨这么多,难为姑娘你了。”
“没有的事。”柳烟视勉强笑笑,转头再打量这栋屋子,蓦然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空荡荡的感觉。她抿抿嘴唇,问道:
“阿姨,我可以看看你家孩子的房间吗?”
……
房间不大,收拾得很齐整。主人已经离世半月有余,却看不到灰尘。
“思明走后,这房间我每天都会收拾一遍,也只是擦擦干净,东西都是没动过的。”
李丽娟倚在门旁有些失神地喃喃着。
柳烟视轻轻走到房间里,环顾四周,一眼望见的便是墙上一排一排的奖状。
“何思明同学……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奖状有很多,三好学生,成绩优异,品德优良,从小学一直陆陆续续排到高三,当柳烟视看到何思明高中的奖状落款是广州市雏光中学时,脸上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雏光,也是时左才就读的学校。算起来,何思明竟还是大一届的学长。
墙边的书架上堆放着许多书籍,粗略地扫了扫,十有七八都是天文星象相关的。柳烟视有些疑惑地问道:
“阿姨,你家小孩很喜欢天文吗?”
“是的。”李思明抽了抽鼻子,苦笑道:“让你见笑了,这孩子一直都很乖巧,读书又用功,偏偏前几年不知着了什么道,迷上了天文,一天到晚捯饬这些有的没的,把时间都浪费干净了,据说,还在学校里当了什么天文学会的主席……”
柳烟视摇摇头: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有自己的兴趣,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只是随口一说,殊不知这句话却似又戳到了李丽娟的痛处。
“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姑娘。”她失神呐呐着: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迷上天文才害了他的……天天说要攒钱买什么望远镜天文书,给他的生活费也不肯用,早午饭都不好好吃,就吃两个馒头顶肚——我还是问了他的同学才知道的……三年下来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个子也不长了,学习成绩也没以前那么好了……我已经因为这件事和他吵了好多次……”
“他走的那天也是……因为天文的事和我大吵了一架,这才离家出走的……天文到底有什么好的!又赚不了几个钱,家里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花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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