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瑄仍是一派从容,慢条斯理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眼中波光荡漾,“何况,你的心还大有闲余。”
卫戗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王瑄轻笑出声:“哦,不过是曲突徙薪罢了。”
卫戗干脆直接道:“说清楚。”
“身为正主的令弟很容易就被哄住,反倒是随行而来的寒香甚是折腾,又吵又闹非见你不可。”摊了摊手,“那模样,定能轻而易举打动你,所以呢,怎能不提醒提醒你?”
卫戗斜睨他:“你可以不让她出现在我眼前。”
王瑄笑得天真无害:“我又不是十哥。”
卫戗抬手扶额——看吧,又给他逮到机会攻击对方。所以说,不管黑皮白皮,到她跟前都是坏胚子!
就在卫戗和王瑄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时,门外响起姨婆的声音:“戗歌,可以进来么?”
看卫戗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姨婆主动放手,退居二线,平日里晒晒太阳浇浇花,哄着芽珈和允儿,提前过上卫戗重生后为她规划的颐养天年的生活,轻yi不出马,除非遭遇大事。
等卫戗听完姨婆的来意后,不由看向王瑄,以眼神表达她此刻的感想:这个寒香果真不一般!
其实就算姨婆不来,卫戗也是要去见寒香的,而姨婆在风雨中走上这一趟,迫使卫戗把“稍后”改“马上”。
单薄的衣衫被雨水打透,湿漉漉的黏在瘦弱的身体上,纤细的手臂环抱住自己,像个误入陷阱的幼兽,蹲在一角瑟瑟发抖……明明看上去如此的楚楚可怜,可眼神中却透出决不放弃的坚韧,真如王瑄所言,卫戗被轻yi打动,不由放柔语调:“怎的不换掉湿衣服?”
寒香的热泪倾泻而下,举头仰望她,有一说一:“要是换了,他们接着就会把婢子送走,不让婢子见少主。”
卫戗点头:“嗯,稍有松懈,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寒香抖了抖,极小声的唤了句:“少主……”曾做过卫戗的贴身侍婢,自是了解卫戗的真实身份,不过自从卫戗成了卫氏的“长子嫡孙”后,寒香便一次都没“叫错”过。
对于寒香执意搅进这浑水,她本人给出的解释是:看到无助恸哭的卫源,令她不由自主想起家中病重的可怜胞弟……
一个能主动站出来,卖身救弟的节义女子,给出这样的理由,真是既合情又合理,叫卫戗反驳不能。
但,换言之,卫戗和卫源也是亲姐弟,人家当姐姐的,为了弟弟连身都给卖了,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要到对她很有意思的某男面前开口说句话,就能让弟弟不再“可怜”,相对来说,好像容易很多呢!
屁,天上又不会掉下肉馒头!
最后,卫戗对寒香的请求,做了模棱两可的冷回应,并嘱咐寒香换掉湿衣服,安心的留下来,先好生休养,余事不必她多虑,然后就和王瑄并肩离开了。
雨已停歇,阳光被浓重的乌云裂隙分割成一根根粗细不均的光柱,耀着前路。
回程途中,卫戗在整理完思绪后,将视线转到跪坐在雕几前,安静的执着玉壶自斟自饮的王瑄,观察了一会儿,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想法,终究忍不住,直言道:“来之前你特意提醒我,但我到底还是把寒香留了下来,你怎么看?”
王瑄抬起头来,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
卫戗:“嗯?”
王瑄执杯,较之王珏略显苍白的唇轻啜一口杯中物,润了润嗓子,柔声道:“你果然还是动了心,那么暂时就不可能把她处理掉。”放下杯子,端正的对上卫戗,一字一顿:“君子好德,小人好利,如果她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在这关口,你把她留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示之以义,服之以威……她或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第二个‘姨婆’。”
默默听着的卫戗,慢慢攒出一个笑来:“倘若非你所言呢?”
王瑄抿一下嘴唇,微微笑道:“那就更要把她留下来了。”
卫戗挑眉:“此话怎讲?”
王瑄放下衬得秀美的手益发莹润似玉的酒杯,悠然漫声道:“若她别有用心,把她摆在明眼处,总比纵其隐匿在暗地好处理。”
卫戗定定的盯着王瑄老半天,最后有感而发:“王十一郎,假如有一天你我因立场不同而站到对峙的局面上,想来我会败得很难看。”
王瑄凝望着她,声音放得更柔:“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并未像正在好逑淑女的青涩少年那样,矢口否定心上人臆测的关于两人未来的负面可能性。
卫戗垂下眼眸,沉默良久,才又开口:“勾心斗角这种事,向来不是我所擅长的。”顿了顿:“何况你对我还了如指掌。”
王瑄的目光一直胶在卫戗脸上,随着她的一笑一颦而明媚黯淡:“正因为了如指掌,才更有可能一败涂地呀!”
因心不在焉,所以不曾留意王瑄的神色,只听了个囫囵,且下意识的把他归类为潜在敌人,所以这话经过卫戗的耳道,竟扭曲成“哪里哪里,也有可能输呢!”的假客套,令她觉得要是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自己很有可能冲动的拎起雕几上那只价值不菲的玉壶,轮圆了拍在王瑄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上——对方破相事小,叫她赔钱可就事大了!
于是卫戗装作陷入沉思的模样,以沉默的方式,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在到家之后,下车之前,卫戗还是主动和王瑄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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