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的丫头会促狭的叫他小公子,厨房的婶婶记得他的口味会做他喜欢的饭菜。
他喜欢马,陶家二哥便送了他一匹小马。
陶家的人从不知道他的姓氏,不知他的名,只叫着他阿弟……
沈从念觉得,陶家的日子就好像是一场梦,让他沉浸其中,永远都不想醒过来。
他从出生之后,听到最多的就是他娘的声嘶力竭。
她总是扯着他嘶声骂他,说他明明是儿子,却讨不到他父亲喜欢,却从没想过她不过是个妓子,和他父亲一夜春风,便想着借子上位,可一个贱籍女子所生的孩子怎配入沈家家门。
后来他被沈家接回府中,为着的也不过是因为沈家嫡子身患重病,沈家老太太寻高人算命说若能有至亲之人为其续命,以精血喂养便可让他好转。
沈家嫡子叫沈念,而他就是沈从念。
沈念需要饮血,而他就成了沈家喂养的一头牲畜,日日取血为着替他们的心肝宝贝续命。
陶家的一切都是他从不敢奢求的温暖,让他从最初的怠慢,到后来的小心翼翼、舍不得离开,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成了陶家的幼子,陶宜灵口中的那个“阿弟”。
直到沈念病重垂危,他那父亲找上门来,当着陶家所有人的面指着他说着“他是我沈家的种,他的命也是我沈家的”,说他不过是青楼贱妓所生的孽种,能够替他长子续命就已经是他的福分。
沈从念看着陶家人脸上的惊愕之色,看着陶宜灵满是震惊的眼眸。
他头一次生出了杀意,那时候他才不过九岁。
他只想杀了所有沈家的人,杀了他的父亲,杀了一切想要毁了他安宁的人。
沈从念想,陶家的人大概不会要他了,阿姐也不会再那般亲昵待他,他身份卑贱,他是贱妓之子,陶家是高门望族,哪怕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也比他要来的干净,谁敢与一个孽种亲近?
可是陶宜灵却是伸手将他护在身后,娇声斥责沈家无情。
往日温和儒雅的陶伯父更是冷着脸望着沈家人说,“沈大人你找错了人,这是我陶家幼子,因为身子不好自幼养在庄子里的孩子,不是沈家的人”
沈从念看着他那向来眼高于顶的父亲露出惊愕之色。
“陶大人,你疯了?他是我的儿子,怎么会是你们陶家的人?”
“是吗?那不知道他几时生辰,生母何在,可曾入了你们沈家族籍,于沈家人前露过面?”
陶伯父只静静看着他那脸色铁青的父亲,一字一句的问道,
“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你沈西元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沈念,你与你夫人恩爱,除了沈公子外就只有一个才刚满月不久的女儿,你何时多了一个儿子?甚至还是你口中青楼妓子所生?”
沈西元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可对上陶昀的目光时,却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甚至脸色僵青,明明恨极了却不敢开口。
陶昀将他挡在身后,淡声道:“沈大人,这是我陶家的儿子,往后还请莫要说错了,让人误会了你的名声就不好了。”
沈西元狼狈至极的离开。
等他走后,沈从念才听着大哥告诉他,说沈西元为着名声悄悄“处置”了他的生母,说他从未将他上过沈家族籍,沈家上下除了寥寥几人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沈西元官职不高,熬了多年才熬到了如今的位置,只要还顾全着他的官声,顾全沈家清誉,不想被御史弹劾,他就不敢强抢他回府。
沈从念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陶家的人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们……”
沈从念脸色苍白,紧握着拳心只觉得难堪至极,“你们早就知道?”
陶昀并没瞒着他,他只是说道:“宜灵将你带回来时,大夫说你手臂上有许多利器所划的伤口,说你气血两虚,像是失血之症。”
“你说你是孤儿,可你当时身上所穿的衣料虽然不是顶好,却也不是寻常乞儿能穿得上的,况且你那双眼睛藏不住事,望着人时总是凶狠。”
“我们若不查清你的底细,又怎么敢将你留在府中?”
沈从念眼睛通红,“既然查清楚了,知道我那般不堪,你们为什么还留我?”
陶昀看着他:“你觉得你不堪吗?”
“是身世不堪,还是性情不堪?亦或是你当初想要抢了宜灵的东西,最后却机缘巧合住进了陶家,受着陶家救命之恩心底难堪?”
沈从念脸色煞白,抓着掌心时嘴唇咬的极紧,背脊笔直时直瞪瞪的望着陶昀,满是难堪的红着眼。
陶昀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怎么,想要伤我?”
沈从念看着他片刻,突然就泄了气,他垂着肩头眼里蓄着泪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们……”
陶昀看着小小的孩子垂着头满心愧疚的模样,低笑了声:“你看,这就是我留你的理由。”
见他抬头时,他温和道,
“你还记得你刚来府中不久,宜灵,她踩空了脚险些摔下去的事情吗,当时你死死拉着她将她推了上去,自己却落了下来。”
“若不是你大哥及时赶到,正好拽住了你,怕是那一摔就算不要了你的命,也足以让你缺胳膊断腿。”
“你大哥喜欢温书,你便偷偷,我喜欢饮茶,你就偷偷早起去接晨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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