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当然不会如此不明不白地就了结此人,要不然也不会枉费周章活捉他。
只见他不骄不躁,语气平缓地问道:“为何尾随某等?”
“哼!”白衣男子冷哼了一声,怒道:“黄天厚土,茫茫草原,本是自由驰骋之地,偏生只许你走?”
姬延笑了笑:“果然豪气!能否告知姓名?”
白衣男子依旧不卑不亢:“怕你作甚!父母赐予姓名,本就应坦荡浩然,洛阳工师谋是也。”
工师谋?
姬延心中泛起了嘀咕:洛阳姓工师的并不多,看他言谈举止,定是大户人家。莫非是工师世家子弟?
工师世家承揽了诸国水利工程,而工师谋此行与自己的行进路线近乎重合,这越发让人生疑。
“你也休要猖狂!念你是条汉子,方才问你姓名立块墓碑。说吧,可曾有临终遗言?”姬延面不漏声色,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韩敬、许渊二人皆是诧异:天子杀念,竟起于一瞬之间。
工师谋哑然了,他倒不是怕死,只是眼下心中有一个重要的牵挂未了,甚是揪心,这也是他急匆匆赶往洛阳王畿的原因。
见工师谋不再言语,姬延朝韩敬微微点了点头。
韩敬是个习武之人,能够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自然心心相惜。再加上工师谋言语之间豪情万丈,便更是难以痛下杀手。
不过,天子之令不可违。
韩敬缓缓举起手中铜剑,就要挥下。
“且慢!”危急关头,工师谋突然喊了一嗓子。
韩敬赫然止住,静候姬延的命令。
“哦?你也是怕死之人?”姬延微微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听有人说自己怕死,工师谋心中热血滚烫,就想去与那人搏命。
不过,他冷静了下来,慨然辩道:“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心中挂念未了,愧为男儿。可否借谋大限三天?三日之后,亲自登门,引颈受戮。”
姬延闻言,甚是满意,大笑道:“工师谋,某不杀你。也不问你话了,你的秘密,某一清二楚。你心中挂念,定是洛阳家中老父。三川枯竭,想必也少不得有你的功劳吧。”
语毕,姬延翻身上马,双跨一用力,纵马往东而去。
姬延知道,对于工师谋这种性子刚烈,重视面子的人,这般羞辱,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韩敬、许渊二人亦策马紧随。
苍穹烈日之下,只留工师谋一人瘫坐在地上,形单影只,若沧海中的一叶扁舟。
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看得透透彻彻,这个神秘的人,真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工师谋此生无畏无惧,此刻竟然吓得有些灵魂出窍,瘫坐在苍茫的河水岸边,久久不知离去。
姬延、韩敬、许渊三人,沿着河水北岸,一路策马向东狂奔。不知不觉中,已是入暮。
姬延刚想着找一处僻静之地下马歇息,明早继续赶路。却瞧见河水南岸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涌过来黑压压的一群人,若遍野的蚁虫,又似滚滚的潮水。
人群一路向北,似乎是往河水干涸的河床而去。
慢慢的,人群终于到了河水边,不过却依然没有停留,先是争先恐后的跃入河水,然后缓缓爬到对岸,继续往北而去。
三人皆甚是疑惑。
人群杂乱无章,显然不是兵卒。
那会是什么人呢?
“许渊,你去打探一番。”姬延命令道。
“喏!”许渊领命,策马朝人群而去。
许久,许渊回来复命,气喘吁吁地奏道:“大王,是洛阳的灾民。说是景翠率百万雄师已经兵至洛阳城郊不下五十里,吓得往北去魏国、赵国避难去了。”
原来如此。
姬延若有所思:那天早上城墙下那断臂军士口中景翠的十万兵马变成了百万雄师,围攻雍氏五月不下变成了兵临洛阳城郊。看来谣言扩散开来,着实可怕。
不过灾民散去,洛阳王畿压力减少,真乃天助我也。
“灾民人流挡住了去路,况且天色也已微暗,今日就在此歇息罢!”姬延命令道。
“喏!”
韩敬、许渊二人躬身领命。
……
翌日清晨,三人继续赶路,一路有意躲开已有些稀松的人群,便走得慢了些,直到中午烈日当空,方才到达来时指定的集合地点——三川汇集之处。
苏见、李充早已在此等候,不过他们身边,却是围坐着一圈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体格似乎与年龄及其不符。
姬延数了一下,足足有八人之多。他们低垂着头,静若寒蝉,根本不敢看人。
“公子英明!伊水、洛水果然有猫腻,某等一路沿二水探查,终于在两周边境处,发现筑有大坝,又在西周国境决口引水。伊、洛二水枯竭,原来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还没等姬延问话,苏见便奏报了起来。
他还算机灵,外人面前,并未称呼大王。
姬延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身边圈坐着的八个人。
李充会意,赶紧奏道:“此八人为某等拘得之筑坝掘河工匠,听候公子发落。”
“很好!很好!”见二人办事如此周到,姬延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问道:“你二人可识工师籍的府宅?”
苏见、李充二人甚是疑惑:大王为何突然问起工师籍的府宅?
不过二人还是维诺答道:“工师籍乃东周国前任丞相,工师世家的掌舵者,其府宅甚是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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