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弥生真的能杀了这个忽然疯魔起来、连武力值都高得吓人的白马子芮吗?!
很快,他们等待的结果揭晓了。
众人所预料的流血伤重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般若弥生的背后伤人,最终被一只手给制滞了下来。
那是一只纤若无骨、细嫩软小的手,轻飘飘的,好像连根细竹都拎不起。
但她的力道却毋庸置疑,因为般若弥生发现哪怕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再进一寸。
她涨了脸,又一次的失败令她心中恨极了,她猛地抬头,正巧撞入转身望向她的那一双眼睛里。
下一秒,她浑身一震,只觉眼前这人竟陌生得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似的。
那一双像流云轻掠过山峰的眼眸该怎么形容呢,原本该是令人觉得舒心又澄清的,内里干净是干净,但太空了,那是一种仿佛人类的痴爱恩仇、所有难过、悲伤都溢不满的空洞。
但很快,像是一种错觉,那定注在她身上的眼眸又有了新的转变,天容海色的云是无垢空明的,但碧山秋暮的云却暗了几重,如隐者出山、黑云翻墨,一下拥有了太多重的东西,反而令人看不清楚内底究竟藏着些什么。
她侧转过身来,面净如月盈,看着满脸是血的般若弥生,又转过眼瞥向一身狼藉失神的巫族,却是笑了。
她的笑,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颜色,甚至有种不同于她稚嫩面貌这种年纪的风雅。
众人看着她在笑的神情,莫名有了一种仰望山巅、云深不知处的错觉。
他们顿时打了个冷颤,被自己脑海之中的形容词给雷到了。
见鬼了!她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人怎么会有这样极端的两副面孔!她这样朝着他们毫无芥蒂一样的笑法,就好像方才他们见到的那个像厉鬼索命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不对!更早之前,她没有疯癫之前,更是一副懵懂脑缺的样子,这一下换三副面孔,她当她自己是卖面谱的啊?!
“说起来,还该先谢谢你们,你们提早唤醒了我……虽然,是通过杀死另一个我。”
她的话,不知为何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像在讲一则阴森可怖的鬼故事一样。
他们险些脱口而出——你、你到底是谁?
连般若弥生也险些将这句话问出来。
但仅剩的理智还是将他们全体制止住了。
不能当着她的面问这样傻缺的问题,眼前这个人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们的眼睛,她分明就是“白马子芮“,不可能会是别人。
但是,一个人的气质跟眼神真的可以转瞬间便表现得如此极端鲜明吗?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因为无论从眼神、神态、语气跟气场上来看,眼前这个“白马子芮“与早前那个”白马子芮“相比,除了用同一张脸,但完全是在看另一个人的感觉。
巫族的人好像一下陷入了一个名叫“白马子芮“的黑色漩涡内爬不起来一样,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各种混乱猜测,一时之间,连般若弥生此刻的安危旁落敌人手上都没顾及上。
对于众人各种揣测惧恨的纠结心理,陈白起并没有心思去猜,她也不在意她随便一句话就能令他们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目光又重新放回眼前这个人身上。
这个与她目前这个躯壳同胞所生,不知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人身上。
显然,她对自己并没有所谓的姐妹血缘感情,否则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杀了她呢。
老实讲,陈白起并不在意般若弥生心中对亲情的凉薄,与对自己的恶。
但……“白马子芮“在意啊,她是善与爱,陈白起漆黑的人性中唯一那么一点纯白了,所以她对亲情是渴望过的。
而如今她心中的感受融入了陈白起,虽说被弱化后只剩那么一、二层,但陈白起仍旧知道在“白马子芮“心中的灰暗与难过,眼前这个般若弥生亦是占了一份的。
陈白起从来都是一个护短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一魂一魄了。
她抓着般若弥生的手腕,凑近她的耳边道:“你这副表情,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心虚?比起同胞之情,你好似更在意你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哪怕它们是虚假的、海市蜃楼一样的存在,你仍要紧紧地抓住不放手是吗?”
般若弥生怎么用力都挣扎不开她,反而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听着她对自己的耳语,脸色遽然一白。
“你真是可怜啊。”陈白起低语地叹息道。
她的语气跟眼神无一不在表明她对般若弥生这种,不是自己的东西偏还要死撑着不放手的卑微行为的“怜悯“。
而她的“怜悯“,像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彻底将般若弥生曾经脸上一直洋溢的得意与优越全都撕破了,露出了底下的血肉模糊。
——她、怎、么、敢!
般若弥生牙齿咬得紧紧地,姣好的面容扭曲,眼底的血丝如蜘蛛纹一样爬上,她的心就像被火灼烫着,在反复煎熬着。
她怎么敢这样羞辱她!明明该可怜的是她!被巫族抛弃的也是她!
她凭什么来可怜她,她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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