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的风越吹越急,越吹越冷,路上的积雪约莫有半尺多深了。
“妹子,你行行好,让我插个队吧,我家娃这都烧了一天了,这么排队不是办法啊,我心里急啊”,李桃低声向一个年纪看上去还没她一半大的小护士低声哀求着,“我当家的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一个娃!”
李桃37岁了,前年才终于生了孩子,所以比一般人更宝贝,真是含着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家里虽然穷,孩子身上却是一文都不少花。
小护士很不耐烦的撇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见李桃:“就你家娃急,别人家都不急”,说的又快又急,吐字却又清晰无比,这句话怕是说了无数遍了。
小护士叫黄小欣,来鹤城人民医院儿科有三年了,年年打报告调岗,年年都被驳回,看着身边的“妖艳贱货”们一个个都转到其他科室“吃香喝辣”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自己的好姐妹居然破天荒进了护理部,不仅上上了“行政班”,收入还涨了一截,自己却天天被投诉,挨批评,更是气愤填膺。“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李桃向自家男人递了个眼神,意思清晰无比。他男人陈招弟今年42了,头发已经白了不少,没孩子前吃饭都没味,走路都一摇三晃,有了孩子之后,仿佛突然间就吸了毒似的,一吨沙,一天就卸干净,活儿做的又快又好。奶粉钱,尿布钱,幼儿园学费,甚至以后的择校费什么的不仅没把老陈压弯,反倒让他挺直了腰杆,把整个家都撑了起来,让李桃着实高兴了几年。
老陈看看大厅里黑压压得人群,听着时而此起彼伏,时而连成一片的哭声、喊声、叫骂声,心里叹了一口气。叫号屏幕上缓慢变化的数字,这会已经是125了,三个小时,老陈盯着屏幕足足三个小时了,数字每一次跳动,老陈心里就稍稍放松一点。“排队,排队”老陈不善言辞,吐了四个字就不吭声了。医院里乱成一锅粥,可老陈知道,这叫号的屏幕从没乱过,该是谁就是谁,三个小时,没一个人插队。
老陈是206号,当他知道要排5-6小时的时候,就去了另一家医院一趟,结果那边压根就没有儿科,只好又赶回来了,十里雪路,老陈一个多小时就跑了来回。紧了紧手中的挂号单,生怕被人摸去了,一小时前就有人出100块要这张单子,15块的票,转个手赚6倍,这要是平时,老陈得乐开花,可是这会,老陈一点也乐不起来,这手里拽着的,不是钱,是老陈的身家性命。老陈家没钱,他娘到死都不肯进医院一步,断气前愣是掏出一叠票子递给他喃喃道“你娘对不起你爹,你可不能断了老陈家的香火!”。
李桃瞪了老陈一眼,要不是在医院,这会非得跟当家的玩命不可,现在也只能恶狠狠抛下句话“这是你们陈家的香火,不是我李家的!”。老陈面无表情,可身子却晃了了几晃,怕是之前跑的太急,有点脱力了。李桃又看看儿科诊室,有一间没开门,李桃就不懂了,都忙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医生不来的。
“老郭啊,别怪我说你,这个小张,你要好好管一管了,说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要再这样,我非得开了他不可!你现在叫他去上班,立刻马上,我不听解释!”刘院长直接挂了电话,一肚子的火不知道往哪去发。
“儿科,儿科,又是儿科!卫生局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投诉医生不上班!小许,你去趟医院,给我盯着点,别又搞出什么幺儿子!这儿科,我迟早要把他关了!”刘院长临危受命,4年前开始接手鹤城人民医院,这4年来又是风又是雨,压根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去年,鹤城流感大爆发,人民医院死了好几个小孩,闹的满城沸沸扬扬,他一个副处级领导,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差点下不来台,当领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糟心过。
郭主任是儿科主任,也可以说是前儿科主任,已经65岁了,本来该退休了,可是鹤城人民医院儿科凋敝,后继无人,老一辈的除了他没人愿意干了。郭主任没奈何,找不到人接手,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干。
放下手中的电话,郭主任也是心中有苦说不出啊,儿科住院部加门诊加急诊,连上他一共7个人,班都转不动,他一把年纪了,还要上夜班。
“一把老骨头,你图个啥,你要不是累死的,我都阿弥陀佛了”他老伴不止一次这么打趣他了,他也只能说一句“不会那么糟,不会那么糟。”郭主任两口子住在鹤城,女儿结婚在外地,外孙原本也要学医的,郭主任没同意。女儿不止一次劝郭主任早点退休,跟女儿好好享受下天伦之乐,但郭主任一直记挂着病人,每每总是说“等有人接班了,我就去”,这一说就是五年。
儿科诊室里依旧热火朝天,李桃的宝儿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哭也不闹了。李桃情绪也就稳定了下来,开始聆听边上的闲言碎语。
一个女人道“我听说这边一个医生一晚上就要看小200人呢,一个人赚10块,一个月就6万块,忒赚钱!”
“就是就是,听说有个女医生,怀孕8-9个月了,还不肯去休息,不就是图钱多吗”
“不光医生赚钱,护士钱也多,听说去年有有个护士进护理部,你猜猜花了多少,20万!”
“护理部都这么赚钱,那她们儿科护士不是更赚?”
“那可不,你看看她”这女人努了努嘴,斜眼
喜欢没有金手指的医生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