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秋日高悬。
一幢被城郊林场租来的旧白屋里,十二三个人在那心不在焉得喝茶,跟场办主任老陈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屋外,不大的晒谷坪里还或站或蹲着七八个老表,一边叭着一块五一包的软‘南方’讨论着各自能拿到多少钱,一边盯着那边刚修好的机耕道。
昨天下午,城郊林场的钟场长打电话给他们所在的村组,通知他们今天上午八点来这结账。有现金拿,卖了树的老表七点半就来了,跟来的还有他们村上的干部。
这年头,村组都把说话当放屁的乡政府当贼防,不看到现金是不会信那一纸公告。就那卖了树的七八个人,除了三四个老表是真卖了树的,另外三四个都是村上安排来试一试的。
前两年,乡上要求他们种白术,说是有几赚钱几赚钱,不种的人还强迫他们种。结果,白术是种出来了,家家户户几百上千斤,价钱也从一斤两块跌成了三毛,亏得老表们要吐血。既然是政府要求种的,政府就要负责任,大家去找乡上评理,那帮gǒu_cāo的翻脸不认账,还振振有词说现在是市场经济,不能指望政府包办一切。
吃了那一次大亏后,各村组就不把乡政府的话当回事了,这次要不是乡上拿砍伐指标和提留款来压,鬼都不会搭理他们。
不过,城郊林场说收购花木,村组还是有几分盼望的。各村各组的支书、村长都见过贾书记,莫看人家后生得不象话,可人家做事说话沉稳得很,从不吹牛皮打大卦。尤其是石埠村的卢家人都说贾书记是好官,给他管的城建局苗圃做事时,除了工钱从不拖欠外,一年三节还发个年节费。
可说好八点的,现在都快八点半了,城郊林场的陈主任倒是七点半就来了,但贾书记呢?
心忧的陈主任陪着老表闲聊,不时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他是真怕钟仪那小妹子蹋把。唉,县里也不晓得怎么想的,派个这么细的妹子来当副场长,做起事来毛毛躁躁。明晓得银行里是八点钟上班,还通知别人八点钟来结账,莫非你还能飞过来不成?
又过了七八分钟,屋外终于传来了车子声,一听就是书记的皮卡车,陈主任连忙出去迎接。屋里屋外的老表们,也连忙放下茶杯扔了烟,往那条刚修好的机耕道望去。
来的正是贾栋材和钟仪,他昨天让钟仪请各村的支书来开个会,并让卖了树的老表来结账。哪晓得这妹子脑壳短了路,居然按办公室下通知的习惯,在电话里给他们打了半个小时的提前量。
“各位,不好意思哈,我临时有些事耽误了。来吃根烟,我们马上开个会。”
一下车,满面堆笑的贾栋材便道歉、散烟,散完了二十三块钱一包的‘芙蓉王’,就掏了包五块钱的‘白沙’出来散。路上被他数落了几句的钟仪,红着脸去财务室开门,心里有种暖流涌动。她在办公室呆了一年多,从来都是领导把责任往下属身上推,哪有领导主动揽责的?
“贾书记,你这么大的领导,好意思吃‘白沙’?
“你还不是吃‘南方’?这东西就是唆人的,要不是怕丢面子,我宁愿吃草烟,一筒当一包咧。”
打完了招呼,贾栋材领着出来迎接的村支书、村长们进了堂屋开会,没有先说花木的事,反而扯起了闲蛋。以前他跑村组跑得多,跟这些地头蛇都还熟,晓得这些人的德性。莫看这些人看起来都憨厚,其实个个精似鬼,不让他们看到现金,说得再莲花乱坠都没卵用。
村干部们也不急,一边跟这位年轻的书记扯蛋,一边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他们相信这位贾书记不会唆人,但更信隔壁的人能不能拿到现票子。
隔壁,第一个结账的是全乡第一个来花木基地卖树的石埠村卢长庚,这位卢副县长口里的本家、城建局苗圃的工头,一卖就是七蔸胸径十至十五公分的紫薇。卖之初,贾栋材就和他约定好了的,树款待客商回款后即付,并且客商押多少尾款,基地即押多少尾款。
说实话,卢长庚猜想那七蔸树能卖五千左右,因为年初苏小姐买含笑树苗时问过,问过他山上那几蔸紫薇五千块钱卖不卖。
卖!
为什么不卖?
他在城建局苗圃里做一年,抵掉公粮、三统筹五提留,也不过是三千六百块钱,那七蔸痒痒花要不是能入药的话,早被他砍了当柴烧。人家主动开过价,就肯定还能抬点价,现在贾书记搞的这个花木基地不可能不赚钱,对除一算顶多看在熟人面子上给他五千。
所以,当卢长庚从钟仪手里接过5000块钱时,还以为这齐整妹子搞错了。公家的钱少了不一定会补,多拿了绝对要退赔的,卢长庚可不想惹这麻烦,尤其是贾书记对他很好,连忙小声道:“钟场长,你没搞错吧?”
7000还不满意?
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赚钱的?不赚钱,场里的工人们怎么办?
看在领导的面子上,不快的钟仪解释道:“卢叔,我晓得你跟书记是朋友,我们也没办法。客商押了我们30的尾款,要是我们不押你们的,场里会周转不过来。”
这妹子不是脑壳糊涂了吧,卢长庚以为她听错了,连忙解释道:“钟场长,我不是那意思。那7蔸痒痒树我晓得行情,最多卖5000块钱,现在包括押的钱已经上7000了!”
莫非还能压价?
原本不太高兴的钟仪一惊,她记得苏小姐买那7蔸紫薇付了1万、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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