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以前其实不这样,虽然算不上小家碧玉,起码当着一堆陌生的大老爷们,是肯定不敢大声说话的,更别提想数落哪个就数落哪个了。
之所以变得这么彪悍,完全是在游击队秘密医院待的。
红党游击队的战士虽然几率很严,平日里不会口花花,甚至动手动脚。但是不配合治疗,或者耍个赖什么的,却是时常发生。
郑敏一大城市出来的丫头,性格也文静,对上那帮整天跟你嬉皮笑脸的家伙,大多数时候都无可奈何。
可小莲不一样啊,她打小就跟一溜鞭的无赖小子们一块儿玩儿,指望她会不好意思说话,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开始时还只是耷拉着脸不高兴,后来动嘴……再后来,真要生气了,脚都动过……
“身上有觉得不对的地方吗?”小莲问话的时候,顺手试了试王广源的体温。
“没…肚,肚子有点饿,疼,没劲儿,还…还渴。”王广源哑着嗓子老实回答。
“不准乱动,更不准下床。排气前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小莲话说时毫无情绪,交代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边走边说:“等着,我去喊大夫。”
“这…这谁啊?”小莲的身影消失后,王广源做贼似得问道。
“小莲儿!”刀片儿抻脑袋往走廊里看了一眼,同样做贼似得回答。
“小莲?”王广源觉得名字有点儿耳熟,但一下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二林哥的妹妹。”刀片儿又提醒了一句。
“哦~哦……嘶~”王广源一口气吸的有点儿深,不小心牵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疼的直抽冷气。
小莲人还在走廊上,就碰到了拎着药箱从屋里出来的郑敏。
给王广源检查了一下,结论是身体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医嘱,和小莲之前交代的一样,不准下床,排气前不能吃喝。嘴如果实在干的厉害,就含一小口水,但绝对不允许咽下去。
每天输着加了维生素的糖盐水,短时间内肯定是饿不死的。
不过那种肠胃空空的感觉,和对食物的渴望,是绝对能够把人折磨疯的。
用王广源的话说,就是见到个生土豆,都想塞进嘴里咬上两口。
最让王广源郁闷的是,老穆几乎对他不闻不问。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另一个伤号身上。
没办法,几十年行医生涯里的第一台手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一定会格外的关心。
关心到把人安排在自己屋里,差不多二十四小时贴身守着。
王广源的折磨一直又持续了三天,随着一声不大,同时很短的轻响,他终于吃到了一周以来的第一顿饭——小半碗熬烂了的稀粥。
接着,身体开始进入快速恢复阶段。
所有的伤号都保了下来,郑敏也就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不少,卢森从奉天医院弄出来的液体和药品。
郑敏一走,不清不愿的留下来看护病号的小莲,就成为了木帮货场里货真价实的霸王。
差不多所有人,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活。
没办法,这次救人的虽然是郑敏,但核心些的人都知道她红党的身份。
所以大伙儿对她感激也好客气也罢,言语之间都难免会透露出距离感和疏离感。
而小莲就不一样了,作为二林子的妹妹,那可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再一个大伙儿也知道,小丫头不太情愿留下。所以不管是伤员还是其它人,很快就把她给惯得没边儿了。
人家丫头首先表示,货场跟个猪圈差不多,人是待不了。必须得搞卫生。
所以,浩浩荡荡的卫生大扫除就开始了。
实打实的忙活了一天,各种垃圾破烂清理出去了五大车以后,货场变得窗明几净。
嫌弃完环境,人家丫头又开始嫌弃人。
于是,木帮和一溜鞭的弟兄,又开始组团烧水洗澡,还请来了理发师傅,一帮汉子在院子里排排坐挨个剃头。
其实大伙儿这么配合,一个是顺着小莲儿的意思,另一个是显得热闹,让王广源瞅着乐呵乐呵,别总那么阴沉。
王广源这几天,表情确实很阴沉。
先是林场那面传来消息,柳辰留下的那两个活口死了,而且死之前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对于死因给出的解释是,对方嘴太紧,审讯的兄弟心急,下手重了些……
一个人下手重了,同时整死了两个活口,这借口给的也属实不太走心。
这还不算完,卢森那面也接到了姜科长的电话。
电话里姜科长说,突袭王广源和木帮炮手队的,就是关外流窜回来的那伙儿,叫做“一溜鞭”的土匪。
理由也和之前猜测的相同,土匪知道了木帮在帮着柳条湖黄家对付他们。
所以收拾黄耀祖的同时,搂草打兔子,把木帮也一并给突突了。
可能是有心想交好卢森的原因,姜科长临挂电话前略微迟疑了一下。
又补了一句:“瞅着不大的一件事儿,没想到牵扯的还挺多。”
这句话信息量就比较大了,摆明了是在说,在什么人或势力的影响下,才闹出了现在这么个,对上对下都算有了个交代的结果。
在满洲国,很多时候结果就只是结果,与实事无关。
柳辰的心情其实也很阴郁,因为黄耀祖居然没死。
人住进了满铁医院,花了大价钱从新京请来了个什么战伤专家,还用了不少金贵的新型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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