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搂在怀里。她很快又沉沉睡去。我把她放倒在炕上,盖上毛巾被,然后离开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又是一个阴雨天。
早上我去看兰。她正对着镜子扎头。“今天穿裙子了。”
“你不是不喜欢看人家穿短裤么。”
“不是啊,你穿很好看。今天走么?”
“海哥,我又做梦了。还是那个梦。那个开满枫丹花的山谷。但是也有梅。她走在我的前面。我追不上她。最后她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
“兰,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记忆不是来自于梅。”我说。
她用异样的眼神看看我,“我知道,你并不相信这些。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一切只是巧合,或者是冥冥之中注定。”
手机发出响声,我离开兰。
居然联系到了玄柳本人。我咨询了他几个问题:“梅是什么地方的人?”
“山东人,是我的老乡。”
“那几张照片是什么时间拍摄的?”
“1994年9月。”
“您肯定没记错。”
“肯定,我的所有照片都有详细的记录。”
“那照片上的那个孩子……”
“那是她的女儿啊!”
果然是这样。
我隔着窗户看了看里面的兰,然后去找老支书。
他正戴着老花镜看一本旧书。“准备今天走么?”
“本来是想今天走的。不过,大叔,有些事我想在走前搞清楚。我觉得你们一直在刻意向我们隐瞒什么!”我说。
“隐瞒什么?”他摘下老花镜,盯着我的眼睛。
“比如说,梅并不是死在1992年的4月,而是两年半之后。照片上她抱着的根本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而是她自己的女儿。”
他没有否认,而是饶有兴致地听着,“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刻意隐瞒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你们不是也在隐瞒什么。你们究竟是谁,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
他打断我,“其实我知道你们是谁。向你们隐瞒也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受人之托,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是那个负心汉,对吗?”
“我对那个人有过承诺。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东西,应该去问他。”
我离开了老支书的办公室,拨通了那个我所知道的号码。
“大叔,我在k村和您通话。”
“兰,她还好吗?”他问。“我和她妈很担心她……担心你们。你们在那里,找到了兰要找的东西了么?”
“找到了,但不是全部。”我说,“这不仅包括您愿意让我们了解的,也包括您托人刻意向我们隐瞒的。”
对方一阵沉默。
“兰已经知道了么?”
“我还没有对她讲。如果您当时尽全力去阻止她来这里,或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你准备对她讲么?”
“无论我讲与不讲,兰迟早会知道的。大叔,您已经向您的女儿隐瞒了整整十九年。您真的还打算继续瞒下去么?”
“我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这件事我之所以至今没有告诉过她,是因为这对她以及我现在的妻子都是难以承受的。兰是我前妻的孩子,二十三年前我们相识。那时她还在读师范。毕业后她去了一个离城九十公里远的山村。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天真地以为她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去改变那里教育落后的面貌。她不是没有留在城里的机会。她没有和我商量。我相信那时她深深地爱着我,但她却选择了离开。于是我们过起了劳燕分飞的日子。我担心她返城路上的安全,所以每个星期我都跑到乡下。那个纯朴美丽的山村真的有些让人留连。我甚至想追随她而去,但那里并无适合我的专业。”
“一年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的父母年迈,岳母又需要照顾卧床的岳父。于是由她的姐姐来照顾她和孩子。她的姐姐很早就辍学在家,以便帮助多病的父母和供她读书。甚至于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常说,她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她的恩情。四个月后,她要继续回去上班。孩子则留在家里由她的姐姐继续照看。她十分想念她的孩子,这使她下决心支教期满后立刻回城。因为在乡下良好的表现,她被安排在城里最好的小学。一切看来都很美满。但在这时,她发现了……发现了……一件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的丈夫背叛了她,而另一个是一直呵护她、爱护她、照顾她的亲生姐姐。她悲愤异常……她是一个美丽、纯洁而善良的女人。兰长得很像她,甚至行为举止以至穿衣习惯都像她。她决定给我一个严厉的惩罚。她再一次离开了我,并且带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到所有可能的地方去找她,却都是无功而返。后来,我听说,她决意到外地去支教。但她仅仅是从教育局开了介绍信,却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半年之后,我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于是到那个开满枫丹花的地方去找她……”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您找到她了吗?”我问。
“我只找回了我的孩子,但没能找回我的妻子。她……她已经……”电话那边已经哽咽了。
“我明白了,大叔,”我说,“后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我回去找兰,虽然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但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兰并没在屋里,院子里也没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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