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样?”
甄开心从贝塔星系回来,一直忙着,中途只与兰素通过一回电话,那时她还笑眯眯地叫甄开心有空去看她,没想到一眨眼,就成了这样的情况。
“她老人家醒过来一次,说要见你,我给你打了电话,然后她就一直没有醒过。”
病房外只有郑大贤一个人在,他是兰老先生唯一的弟子,
郑大贤满眼红肿,神色憔悴,声音十分沙哑。
几个月不见,就已白发丛生,尽显老态。
此时一身大棉袄皱皱巴巴,很明显好几天没有合眼。
他曾经有段时间十分傲气,后来踢到甄开心这块铁板,终于警醒,不像他的徒子徒孙一条道走到黑,所以甄开心私底下和他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她跟父母还有七哥一起,乘坐爷爷的军舰赶来,饶是速度飞快,抵达希望星第一医院,也已经是两小时以后了。
甄老四媳妇正在手术室里,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甄七就先陪着甄开心到兰老先生这边来了。
幸好两个病房隔得不远,来回只要两三分钟,两头都不会耽误。
郑大贤想起最近师父总是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
——“等我死了,你怎么办呢?大贤啊!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啊!”
他就特别想哭。
兰素没有孩子,郑大贤又是孤儿,他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就像亲生儿子一般,两人感情极好。
他努力尝试了各种方法,都做了无用功,弄得兰素很无奈,最后干脆由着他,不然她是不会来医院的。
生死离别这个问题,人们大多是看不开的。
那些面对生死,触动很小的人,大多是见过了太多的生死。
甄开心只把这当做一场庄重的送别——怀着“我从远方赶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心情。
世人管这样的生死离别,叫诀别,但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场今生的离别。
她还可以去寻找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只不过她活得久了,就看得开了,不会那样执着到底。
虽然挚友投胎去了,不再有这辈子的记忆,但在她心里,她们依然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其实普通人也是这样的。
哪怕与好友几十年不见面,但你只要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你就会安心。
普通人会因为生死离别而痛苦不已,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世间真的有投胎这回事。
如果他们知道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郑大贤几度哽咽,喉咙里就像塞满了话,却一句都吐不出口,最后只是轻轻地拉开了病房的门。
就像小时候搞恶作剧生怕师父发现那么小心。
就像怕吵醒她那种小心。
虽然他很想师父醒过来,且永远不会再睡过去,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
郑大贤看了一眼甄开心,一身裁剪合体的衣服,里面是一条珍珠白长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大红长款呢子大衣,下身穿了一双红色过膝袜,一双白色靴子,样式简洁大方……
她不像是来送别前辈,反而像是来参加朋友的聚会。
郑大贤心里就不舒服了。
这丫头!他明明在电话里说得那么清楚了!这种情况下,还穿的这么喜庆!
再看她脸上平淡的表情,仿佛是来喝茶一般!
郑大贤呼吸急促,右手握着门把手,青筋暴起。
忍了又忍,还是平静地回到走廊上,看了看安静地坐在那里的甄守道,叹息了一声,也坐了下去。
只不过他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扇打开的大窗户,只要她师父醒来,他就能立刻看到!
甄开心看了一眼病床上干瘦的人。
曾经那个哪怕年纪很大了,也要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如今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银白的发丝规规矩矩地别在而后。
从她露在外面的衣领可以看得出来,她正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旗袍。
以前她与甄开心说过,她准备了四身旗袍,春夏秋冬各一套,她说她一定要穿着她精挑细选的美衣拥抱死亡。
甄开心看过那几套衣服,的确件件都是精品,看完了还笑她,哪怕死也不能放弃优雅。
兰素当时大笑,说这么多人,只有甄开心懂她,果然是知己。
这个美到老优雅到老的老太太,已经做好了准备。
甄开心一眼就看得出,她只是寿数耗尽了,无病无灾,所以无法挽留。
人的躯体就像一个容器,人老了,就变成了一个筛子,哪怕为她注入生机,她也留不住。
甄开心在门口站了两息,轻轻地走到了她的床边。
她静静地站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着。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兰素的时候。
她板着脸坐在楼家的客厅里,甄开心刚刚放绕过那扇高大的雕花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她。
眼里带着严苛的打量,浑身气质却是优雅平和,当时她就在想,这老太太倒是个妙人儿。
哪知道兰素却笑着对她招招手,温和地问她:“今年多大了?”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兰素却塞给她几颗圆滚滚的珍珠当见面礼……
一晃,就快十年了。
她身上的古典气质,偶尔任性偶尔刁钻,大部分时候都十分平和慈善,她们身上有着相似的气质,不知不觉,就成了忘年交。
当然,在别人眼里,兰素年长,她年幼。
在她眼里,兰素不过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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