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都三天了,您再站下去,就要成望夫石啦!”我拖着她瘦小的身子,硬拉着往家走。
“应该快来了。”她揉揉尚还清亮的眼睛,瘪着嘴嘟囔道。
我顺着奶奶的视线往外看去,那落日金亮亮、黄澄澄,趴在谷口外山坳尽头,像一枚盛在青碗底的咸蛋黄。
我不由吞了吞口水,问道:“真的会有人来吗?”
我们手牵着手,光着脚,踩在秋后的田埂上,往村子里走去。
奶奶抬头,望向头顶似鱼鳞叠叠的漫天云彩,喃喃道:“天呈异象,非祥瑞之兆啊!”
那云彩浸染在夕阳的霞光中,赤红如血,铺天而至,似一只浴火而出的血凤凰,落往大地。
“那来人不会是我们仇家吧?”不知为何,我心中也微微不安。
“是客人。”奶奶肯定道。
“哎?”她忽然一扭头,一头银丝颤颤巍巍,双眼眯成一条缝:“你想起我们有仇家啦?”
“好像是有那么些人。”我努力想了想,脑中一片空白,搔搔头,放弃努力。
“奶奶,我觉得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每天也挺开心的。”
“是,没关系。”
奶奶柔和地看着我,替我顺了顺耳边垂落的发丝,慈声道:“该记得的,总会想起来。”
这是我奶奶,今年八十五岁。
我叫良雨良,十七岁。
在这良家村里,我俩相依为命,日子简单而惬意。
我喜欢我们的村子,良田阡陌,桑竹美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秋收,夏伏冬休。
村里人人都善良友好,邻里鸡犬相闻,闲时聚在一起乐舞,与世隔绝,静世安稳。
除了吃的问题,没有其他问题能烦扰到我。
包括我父亲母亲在哪里?我忘记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没问过。
我是一个顺其自然的人,相当自然,所以,奶奶说我天生,就适合做阴阳家。
你说什么是阴阳家?
阴阳家就是以研习阴阳五行来窥察宇宙奥义之人,大能辅政治国,功达天下;小能修真养性,却病延年。
前者如姜太公,后者如良雨良。是啦,就是我,我的愿望就是能活得像奶奶那样,活泼可爱健康长寿。
当然,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作为阴阳家的良族早就在一百年前消失于世,嗯,其实我们只是偷偷躲了起来。奶奶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我们回到村子,这是一个四面环大山的小凹地,每盘山都是万丈绝壁,不知道山中小路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
刚进村口,便见所有人都在村子中央的小广场上,围成一个圈。
“篝火晚会?”我眼睛一亮,拖着奶奶就奔过去。
人们回头看见我们,让出一条路来,对奶奶道:“族长,从后山摔下来一个人。”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后山。
两年前我便是从后山摔下来,虽然侥幸没死,又活过来,但至那时起,除了阴阳五行术,其他事情都忘了,还夜夜反复做着那个噩梦。
我想我应该是摔坏了脑子。
但我很开心,因为没有摔坏胃口,吃吃吃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事情!
那么这个人,如果没有我那么福大命大,估计就成肉饼了。
待看清那个人,虽然不是肉饼,但也差不多,那是一个血人。
奶奶颤巍巍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道:“死不了,抱走。”
“奶奶,这就是您说的客人?”
“幸好来了。”奶奶也叹口气,拍拍胸口道,“要是我没算准,岂不是很丢脸。”
“那您能算出他来干什么吗?”
奶奶举起拐杖就往我屁股猛一敲,瞪了我一眼:“你当我是算命的啊,坏丫头!”
奶奶常说,万物的发展均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是大局,是宿命,变数则是其中细节,是偶然。
阴阳家可以窥一线而知天机,此天机也只是发展中的定数,其中的变数,全靠阴阳家个人的资质和努力,去寻找把握。
待那人醒来,已是三天后。
村里所有人都挤来我和奶奶的茅草屋里,糊着破油纸的木头窗户外都是脑袋,许久没见过客人了,大家都像过年看猴一样兴高采烈的看着他。
那人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洗干净之后的小圆脸,细皮嫩肉的,看着我们,张嘴道:“这里,是良族吗?”
“你是谁?来做什么?怎么找到我们的?”这人竟然知道良族,我如临大敌,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叫无缺,是蜀王的近身太监。”他颤巍巍地拿出衣襟里一本墨色绢册:“是蜀王,让我来无命谷,找你们的。我差点,就真的无命了。呜呜呜呜~”
这位小太监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谁让你不从村口进来的。”
“那我也得找得着路啊。”他哭得更委屈了。
“是了,忘了村口还有九宫八卦阵了。”我转头对奶奶道,却见她少有的一脸严肃。
奶奶满眼凝重地看着那本册子,接过来,摩挲着那薄绢,一向沉稳慈祥的声音竟激动到微微颤抖:“《天兵志》,蜀国,可是亡了?”
“哇”地一声,那小太监,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噹噹噹!”村子里响起了开大会的钟声,所有人都聚到了小广场来,这次,还是围成一个圈,圈中除了那个小太监,还有我奶奶。
小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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