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那位美丽的女性正是花信年华的容貌,阖目叠掌,毫无尸体腐烂的迹象,鲜妍得就像一位普通的花下小憩的贵女,然而,周边陪葬的金器翠雕无一不显示,这就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已死之人。
辛寒眼中,再怎样的皮相都不过圣人白骨之分,当下也不迟疑,极不怜香惜玉地在疑似芳妃的女尸身上各部位插了好几根针,走起了仵作验尸的流程。
绿衣不忍见到如此美人尊严有损,向一边移开几步,四处察看起来,只偶尔向着棺边飞几眼。
一刻过后,辛寒将工具收起,起身问绿衣:“可有异常之处?”
绿衣先摇头:“没有。”又蹙眉,“无异常之处才大为异常,别且不谈,来人掀了棺,却一物未取,尸身完好如斯,还不够令人生疑吗?”
辛寒却说:“你怎知他们不想取?”他看绿衣露出疑问的神色不由轻笑,“这棺中女尸和器物上皆有剧毒,有人动过,立时发现中毒之状,便再不敢伸手了。”
绿衣顿时心惊起来,但辛寒察觉此毒且面色无异,想来这毒奈何他不得,便也放宽了心,开起玩笑来:“我倒不知道盗墓贼这般好心,还不肯抛弃身中剧毒的同伴尸首?要么,这伙人来头不小,身上有克制毒物的解药,逃过了这一劫?”
辛寒说:“你猜得不错,这伙人想必有些来头,行事有度,身手不凡。头一个触及尸体的,必是他们的领头,内力精深,才抑得住毒发。”
绿衣想不到有这番内情,眸色一转:“那这领头勉力压制,是为安下属的心呢,还是为防下属的意呢?”
辛寒一边绕着周围也转了一圈,一边也带着笑意答:“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躺在这里的,果真是先帝那名宠妃。”
绿衣小心探头往棺里看了一眼,发现幸好辛寒还算体贴,女尸的动作衣饰都复了原位,那点畏惧顿时消解,转而兴致勃勃地问:“哦?你如何确定了她就是那位宠妃?那你又可知她为何没与先帝同葬?如此说来,我在后宫志里确未见她陪葬帝陵或妃陵寝的记载呢。”
辛寒漫不经心道:“她身上有假死药的残留。野史逸闻连她葬于行宫之下的事都不曾收录,这事的因由更无从传说。不过,她的死因倒是有趣——一种蠕蠕特有的红花引动了她体内的假死药,一种新毒混合而成,致她毙命。此毒之妙,即保死尸如生,只不知这药效是出于巧合还是刻意了。”
绿衣走到他身边:“天底下何来如此多的巧合?那么巧地,异域的红花就到了宠妃的身边,勾动了她避人耳目服下的罕见之药,在这史书无载的地宫里保持她的闭月羞花貌?所谓无巧不成书,书可都没这么巧。”
她说着,又想起来:“我记得,安王府那舞姬也是蠕蠕来的?这其中别不是又有什么迁延数十载的秘密关联吧?”
辛寒一哂:“是不是也与你我无干。”他们正好到了出去的洞口边,他便看了绿衣一眼,“下去吧。”
绿衣点头应下,看他掏出火折子,同他一起走下幽暗无光的地道。
这阶梯有直有弯,陡峭盘旋,还狭窄得很。
绿衣紧跟在辛寒身后,走了很久,倒也没有一直向下,还走过了不少向上的起伏,她直觉至少又走出了半截行宫的距离,走惯了之后,不由想起那位身中剧毒的前辈,只怕走得更不容易。
她这一念头刚一闪灭,一个转弯之后,下一个转弯处透来些亮光。
辛寒同之前一样,带着她谨慎地过了这个转弯,一步踏出,发现这又是一条火炬夹映的大道。
这一回,道路尽头的大门已半开,门前不再是先前正殿前那般的空寂,反倒覆了遍地白骨。
绿衣自认勉强算个沉着的人,乍见了这累累白骨也不由骇然。
辛寒与她小心走到门前,他俯身察看片刻,下了结论:“这些该是建造地宫的匠人。”
绿衣了然,惋惜之余,看向门内:“这就是地宫的尽头了?”
辛寒淡道:“或许,进去看了即知。”说罢,抬步进门。
绿衣紧跟而入。
门内十分空旷。
没有棺,没有财宝,也没有其他异物,只有正对着他们的一个密闭的石门。
绿衣心下预感,在这地宫中遭遇的大部分谜团,都可在石门之后解开。
她不知辛寒是否同感,只见他又回头定看了她一眼,目中的严肃不容错认。
她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那门竟然一触即开。
打开的门后没有她预料的死人或活人,只有正中一张雕饰精美的桌子,和桌子上供着一只镶金嵌宝的匣子。
二人进去石洞内,沿壁细探一圈,仍然没发现新的出路和人的踪迹,这下,不把目光放到中央的桌子和匣子上都不行了。
辛寒斜挡在绿衣身前,随手掷出一物,撞开了箱子的簧扣,箱子应声而开。
明黄的锦缎上,躺着一只雕镂精美的玉瑝,只是,比起同类祭器图案的故事性,这只玉瑝上的纹章似乎全无规律,不要说对称,连个似是而非的形状都没有,若不是线条足够流畅、剖光足够细腻,包装足够奢华,怕要被错看为学徒的练手之作。
辛寒走近匣子,仔细观察片刻,用布裹了手,一手将玉璜拾起来,另一手同时将一个重量差不多的玉佩替了上去。
绿衣不禁屏息——辛寒先时验尸都不曾用布裹手,这时候多此一举,必不是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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