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三阿哥府已是物是人非,由大量清兵把守的府门,像张固若金汤的蛛网,网住了住在里面的主人昔日所有的梦想与野心,他折了翅膀,断了羽翼,成了只在劫难逃的笼中鸟,然而,府门口这兴师动众的架势,怕是比被困牢笼还要更让他人难受吧。
零泪望着眼前这座华丽的监牢,不禁想起少年时在组织里的日子,那时一旦犯了错她就会被锁进暗无天日的黑屋,那种极端的无助与恐惧,她至今都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深吸口气,向弘历点点头,“咱们进去吧。”
来到花厅,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弘时的福晋董鄂氏,她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衣,衣角被门外吹进的风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拂拍着,衬得整个人是那样地苍白而无力。她眉梢眼角一直低顺地垂着,再不复几日前的飞扬跋扈,微微一福身,“见过四阿哥、多罗格格”,口气疏冷,显得格外生分。
弘历叹口气,“三嫂,你不比如此,无论如何,你和三哥,咱们都是一家人。”
董鄂氏低头,眼里有忍不住的丝丝冷意,口中却仍是低柔地道,“我们是戴罪之身,如今又是贱民,哪里高攀得上。”
零泪见不得她故作自怨自艾的样子,轻哼了声,“弘时在哪儿?明明是他要见我,怎么这会儿又躲起来了!”
呢,我这就带你过去,四阿哥就暂且在此休息,过会儿下人就奉茶来了”,董鄂氏已安排好一切。
“好”,弘历知道弘时想单独与零泪说几句话,就知趣地花厅里坐着等她。
董鄂氏领着零泪穿廊而过,来到书房门前,她轻轻地叩了几下,“弘时,格格来了。”
顿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弘时一脸的憔悴忧戚模样,鬓角处还见几根皓白,这让零泪着实大感意外,那个总是神采飞扬、风姿绰约的皇长子,谁能想象他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她依稀记得历史上,他是英年早逝的结局,这一次恐怕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吧。想到这儿,她就再也恨不起来,默默一声叹,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啊。
“夫人,我和格格说几句话,你就在外面等我们,没什么事不要打扰”,他对董鄂氏道,她点了点头,转身到旁边的廊凳下坐着。
“格格,请”,弘时让出路。零泪负手,迈过门槛进去,见花梨木的大书案占了半间屋子,案上铺了宣纸正在写字,龙飞凤舞的草书,她也认不出是什么,就随口恭维了一句,“你的字写得挺潇洒的。”
“格格知道我写的是什么?”
她尴尬地摇摇头,看不懂还夸人家,连自己听了都觉得好假。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取开镇尺,将纸拿在手里,递到她面前展开,沉声道,“我写的是‘苍天不公’!”
她一愣,这是要跟她叫屈吗?是不是挑错人啦?她可是坚定的弘历派,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对他不错了!
“这字,我要送给格格。”
“送给我?”她更是奇怪,她没有什么要去跟老天爷抱怨的,推手道,“不必了,我一向认为,人在做天在看,一切报应都是人自找的,干老天爷何事?”
“格格见解不同一般”,他低低苦笑,然而马上又高声道,“但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例如每个人的出身,有人注定是天潢贵胄,有人只能是一介草民。”
“那你注定是什么呢?”她有心要挖苦他。
“我是什么,就要看格格怎么选了”,他深黑的眼中却神情复杂,任谁也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你太高估我了,我可没有左右皇帝心意的本事”,她一拂手,清楚意识到,他可不像是什么良心发现来跟她忏悔的。
“格格,想必皇阿玛……哦,不,是皇上,他始终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绑了李荣保吧?”他唇际显出玩味的一笑。
“关乎储君的事情,他怎么会告诉我呢“,零泪白他一眼,提防着他又会出什么坏招。
他笑意更深,“既然格格知道这事关储位,难道就不好奇,为何一个已不问朝事、赋闲在家的人会重要到能影响立太子呢?”
她本就知道谁会是下一任的皇帝,所以对于这些徒劳的明争暗斗就没有过多留意,可当听到弘时这样说时,不由就想起那天她被算计抓去见李荣保的情形,她曾听弘时提起什么偷凤转龙,凤是谁?龙又是谁?她心头蓦地一抖,难道指弘历!
“康熙五十年,李荣保就在当时还是雍亲王的皇上身边做侍卫,熹妃临盆,他守在旁边当差,熹妃生下的是什么,除了皇上与熹妃,就只有李荣保最清楚”,弘时目光渐渐凌厉,直逼向零泪。
她眼神闪烁地微低下头,不可思议自己刚刚都听到了什么,简直就是皇家最大的秘闻啊!如果弘历不是熹妃亲生,那他又是谁生的呢?她的心更慌了,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闪过,莫非……不、不会,这怎么可能?
“我看过医书,并非只有父与子才能滴血验亲,兄妹之间,照样可以”,说着,他就扬手从她的发髻中拔出一只玉簪,“格格,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验证?”
“验证?什么?”她明知故问,但仍然不肯相信,她冒充的这位陈家大小姐,居然会是真正的公主?
“我看得出,你也有几分怀疑了”,弘时继续煽动道,“想必这些年你在陈家过得也不容易,我派人打听过了,你一直深居闺阁,从未露过面。连与陈家来往最密切的人也只知一个陈婉瑶,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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