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嫂子磕了头出去,反喜欢说:“真真的我们姑娘是个有志气的,有造化的,又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好发送.“旁边一个婆子说道:“罢呀嫂子,这会子你把一个活姑娘卖了一百银子便这么喜欢了,那时候儿给了大老爷,你还不知得多少银钱呢,你该更得意了.“一句话戳了他嫂子的心,便红了脸走开了.
刚走到二门上,见林之孝带了人抬进棺材来了,他只得也跟进去帮着盛殓,假意哭嚎了几声.贾政因他为贾母而死,要了香来上了三炷,作了一个揖,说:“他是殉葬的人,不可作丫头论.你们小一辈都该行个礼.“
宝玉听了,喜不自胜,走上来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贾琏想他素日的好处,也要上来行礼,被邢夫人说道:“有了一个爷们便罢了,不要折受他不得超生.“
贾琏就不便过来了.
宝钗听了,心中好不自在,便说道:“我原不该给他行礼,但只老太太去世,咱们都有未了之事,不敢胡为,他肯替咱们尽孝,咱们也该托托他好好的替咱们伏侍老太太西去,也少尽一点子心哪.“说着扶了莺儿走到灵前,一面奠酒,那眼泪早扑簌簌流下来了,奠毕拜了几拜,狠狠的哭了他一场.
众人也有说宝玉的两口子都是傻子,也有说他两个心肠儿好的,也有说他知礼的.贾政反倒合了意.一面商量定了看家的仍是凤姐惜春,余者都遣去伴灵.一夜谁敢安眠,一到五更,听见外面齐人.
到了辰初发引,贾政居长,衰麻哭泣,极尽孝子之礼.灵柩出了门,便有各家的路祭,一路上的风光不必细述.走了半日,来至铁槛寺安灵,所有孝男等俱应在庙伴宿。不提。
只说,安琪想着贾府如今出了这一桩一桩的许多事情,自己却又不能帮上忙,心里又急又愧,几日夜里都不能入眠。
贾蔷好不焦心。于是命人抓了一些宁心静气的茶来给安琪服用,又亲自点了檀香,吩咐安琪务必要好好睡一个中觉。
安琪不想贾蔷担心,只得答应着合眼昏昏睡去。恍恍惚惚之中,好像听得有人在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安琪听了是女子的声音。歌声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端的与人不同。有赋为证: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
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
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
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
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
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
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
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
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
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安琪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
那仙姑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fēng_liú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
安琪听说,便忘了秦氏在何处,竟随了仙姑,至一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她心中不禁暗想:“这个画面为何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当下也不作细想,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安琪看了,心下自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
安琪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
安琪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
仙姑道:“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
安琪听了,如何肯依,复央之再四。
仙姑无奈,说:“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了。”
安琪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对联写的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安琪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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