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盘手嘹亮的嗓子一下子把目光都吸引过去,清逸、潇洒的香气蔓延开来,宴席上的客人们紧盯着托盘上的菜。
胭脂鹅脯、上素烧鸭、水晶肘花、香糟掌信、油炸骨头、翡翠羽衣、红袍大虾、油盐儿炒枸杞芽。
“咦,这是红楼宴?”薛青衣看着上来的菜式,忽然有一种荒唐的感觉。
倚红偎翠,一曲《采莲谣》,吴侬软语间欲拒还迎,青涩的美酒,纷纷扰扰的香气,流连唇齿的勾当,如果不是周围都是抠脚大汉,是娥眉青黛,殷勤劝酒的小娘子;拿上桌的不是五六十度的烈酒,是一坛坛细润的女儿红,那就太完美了。
“没错,据说是最正宗的红楼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厨师是我们本村的,你知道年轻人脑子活泛,人老了跟不上形势啊。”张万勇给薛青衣倒了杯酒,在旁边附和道。
薛青衣没说话,夹了一筷子极嫩的枸杞芽儿,一入口他立即睁大了眼睛,油火间的历练似乎没有夺走它的娇嫩,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朝气蓬勃的活力,清爽、嫩滑在唇齿两地流连,让薛青衣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几岁,微微的苦涩、些许盐巴,激发起豪迈的清甜,扶摇入云,却不腻口,有着北方汉子大大咧咧的豪爽,香气缭绕,与咸香一样入得北方汉子的唇齿。
“好,好,大家都尝尝,这厨师手艺比扬州的大厨不枉多让。”薛青衣轻咂了口杯中的烈酒,似有涤荡侠气喷涌,精彩极了。
油盐炒枸杞芽儿虽说是红楼宴中的一种,却是地地道道的淮扬一带美食,易学难精,只得一味盐提味,又不能破坏枸杞芽的娇嫩,考验的就是厨师对火候与味道的把控。
从善如流,一入口就轰然叫好,美味、绝美,比之扬州大师傅更精彩,没想到远在几千里居然能够吃到这么正宗的淮扬菜。
薛青衣看着空盘子只能报以苦笑,早知道就不评价了,甚至来个差评,不过他哪能昧着良心说话呢,还好其他的菜还没人动,不然他非得哭死在厕所里了。
翡翠羽衣,不过最普通的糖醋黄瓜,却是最展现刀法的菜品之一,黄瓜切成细片,每片间隔不过0.1公分,姜源运用的兰花刀法,每片更是丧心病狂的薄上一半,轻轻一夹,黄瓜薄片立即拉长,薄如蝉翼,漂亮的刀花令人叹为观止。
薛青衣小心翼翼地夹起黄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容易断裂,看着不断拉长的薄片,他下意识地一抖,长长的薄片在空中弹跳了几下,果断裂开,酸酸甜甜的气息迅速涌进他的鼻腔。
“好爽,这、这不是糖醋翡翠羽衣。”他忍不住放进嘴里,丰富的汁水瞬间炸裂,酸酸甜甜的滋味冲击着味蕾,冷香暗袭,酸酸凉凉的感觉迅速融合,甜甜的味道反倒裹挟着香气,瞬间升华,说不清的凉爽感觉将周身浇了个通透。
这就是一道酸酸凉凉的菜啊,什么翡翠羽衣就是蓑衣黄瓜,错了,错了,几十上百年啊,错在低估了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奢侈,一个只为红楼痴情的作家的想象力,他没想到居然在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的燕赵大地一睹芳容。
是她,就是她,最正宗的翡翠羽衣。
“老哥,喜宴过后我一定要见见这位大厨。”薛青衣又激动又笃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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