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今的回答似乎让老头儿很吃了一惊,就连他那始终半眯着的泛着光彩的小眼睛都为之一振,不由得睁大了些,“好小伙儿,果然是书生意气,也不敬啥鬼神,才从学校出来的吧?”
沈昔今并不答话,没有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他深知这些算命先生的套路,用一句流行的话语来讲:这样的糟老头儿子,其实坏得很呢!
他太清楚不过,但凡自己只要一开口,说不得就会被这算命老先生牵了鼻子。
要知道这些算命先生们也绝非浪得虚名的,虽然沈昔今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猜测甚至看透另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人心隔肚皮,都是ròu_tǐ凡胎,谁又能例外呢?
可是眼前这位算命老先生,看这模样,脸上镌刻的是岁月的轮痕,沉吟此道只怕年月不短,自然有老人家在此道中的技巧和过人之处,说出两句符合沈昔今情况的貌似高深莫测的话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呵呵……”
老先生的目光又重新半眯了起来,望着一言不发,只顾在阴凉里轻锁着眉头的沈昔今。
“唉,可惜可惜,小小年纪,眉头紧锁,其中烦愁,就是我这外人老头子,都看得清楚地很呢!小伙子,别放弃,名落孙山者多的是!振作起来,就像是你自己说的,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何必心烦意乱呢?”
一语,让沈昔今豁然一惊,原本游离的目光再次汇聚在眼前这算命老者的脸庞之上。
却仍旧是花白的头发,清瘦,小眼,大耳,颧骨较之常人更高,戴着副镶嵌了金丝框的方形眼镜,同样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
沈昔今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下,却不道破自己的确是高考失利,名落孙山的境况,“大叔,你这算命怎么算的?”
“哦,哈哈,好算,可看手相,可看面相,还有抽签算卦,样样齐全呢!怎么样小伙子,也来算一算?”
“您不是才鼓励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怎么又让我算命?”沈昔今的话语仿佛带着天真,却让算命老先生一时哑口无言。
小半晌,还是沈昔今主动打破了尴尬,对于这算命,别说,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倒真是有几分兴趣。
不过囊中并不慷慨,沈昔今可没有花冤枉钱的习惯。
想了想,只是道:“大叔,我在这里享用了半天阴凉,挺凉快的,您这大热天在这里糊口,老实说也不容易的很,可惜我不信命,这样,总不能让您上门的生意打了水漂,我也不看手相,不看面相,就抽个签,图个手气吧!”
老先生半眯着的目光闪过一抹欣赏的轻笑,道:“哈哈,好,好!”
“您怎么收费的?”
“看手相二十块,看面相二十块,抽签十块……”
“那就抽支签吧!是这圆筒里的纸签吗?”
沈昔今不待老头儿说完,径自将圆筒拿在跟前,也不要老先生提示,几是飘忽着目光,近乎随性地从圆筒里摸出一张纸签来。
纸签上面写着一首诗,一手漂亮的硬笔字,其间还夹杂着些繁体字,看这带有光阴的样子,应该就是出自眼前这位算命老先生之手。
幸而沈昔今也认识些繁体字,便没有为难,朗声读出,但见上面写着:
上上签:
書生意氣几時難,
(书生意气几时难)
煩愁哀怨鬱存心。
(烦愁哀怨郁存心)
絕經憑欄登高處,
(绝经凭栏登高处)
柳暗花明又逢春。
读罢,沈昔今稍稍疑惑,望向诗的出处——老先生,“大叔,这签上的诗句啥意思?”
老先生的神色一下子快活起来,被阳光灼射的黝黑的右手抬起,瘦而纤长的食指与中指一长一短地并在一起,扶了扶那金丝框造却有些破旧的眼镜框,像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上上签,好兆头啊!只是……解签也是要钱的,咳咳。”
“……”
沈昔今翻了个白眼,心中更是笃信不疑:这糟老头儿子,果然坏滴个很呢!
上上签,三个字就在最上面写着,只要不瞎,谁瞧不出来?还用得着这坏老头儿故作高深?
只是这签也抽了,诗句也读了,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吧!
没办法,沈昔今咬了咬牙,道:“额,行吧!解签多少钱?”
“一口价,二十块!”
“我靠,连讨价还价的余地也给封死了……”
沈昔今不由得多看了算命老先生几眼,都说人老成精,果然如此,这老头儿是算定了他今日这签非解不成了。
“好吧,二十就二十,抽签十块的也一并给您。”
沈昔今爽朗地从兜里摸出一张二十元和一张十元面额的钞票,大大方方地递到老先生及时迎过来的黝黑大手之中。
“好啦,劳烦大叔您给我解签吧!”
钱到了手,老先生留着的寸把长的胡须愉快地抖动起来,随手摸过沈昔今抽到的纸签,笑道:“好解,好解,小伙子你看,你这上上签中的诗句,一句“书生意气几时难”,意思很简单,是说你的求学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总会遇到些磨难,例如名落孙山,便是其中一难,所以这“几时”,或许是“许多时”,也或许是“有时”,总之看你的造化啦!”
沈昔今的目光呆滞了一下,老先生最初“名落孙山”的话语并没有对他有多少触动,却不想在这里,他随手抽出的纸签,竟又是深深戳中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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