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去见哥哥,才知道那个讷青啊,已经被定了罪,发配到劳苦营去了。”火炉里的瓜子壳堆成了一座小丘,正在慢慢燃烧,绰祺舔了舔唇,抿了一口热茶。
原来,那个讷青只见过王姜三次面。第一次是在三个月前王姜被侵犯时,这件事倒有一同执勤的府卫作证,不过这位胆大包天的侵犯者却是位不可言明的大人物,此事当时就压下去了,哲哲都不知晓。
第二次就是初八日,王姜将有孕之事告知于他,哀求他帮忙买一副落胎药,最后一次就是十二日晚,他送药给她………
绰祺蹙起秀眉,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道:“三面?呵,也许中间还见过呢………而且,就算他没有买毒药,但与王姜的来往确实逾矩了,这样的量刑倒是过轻,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暗箱操作了……”
海兰珠眸光微闪,她想起讷青被带走的那日情景,心中暗暗琢磨了一番,不过,她未知全貌,所想皆是揣测而已。“格格,那毒药是哪来的?”
“毒药粉藏在王姜的簪子里,那支簪是空心的……里面还残留一些药末,衙门找了许多大夫验药,只有一位蒙医认出了此药!”
“蒙医?”
绰祺一张小脸板起,她放下瓜子,目光有些愤愤,“嗯,他说这药粉乃蒙古秘药,名为七梦,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致幻药,气微香,但沉入水中无色无味。人服用后,起初两日只是心躁苦闷,至第三日起精神开始错乱,陷入痛苦的幻象之中,一日比一日烈。直到第七日,患者精神崩溃,行为彻底失控,做出毁灭他人或伤害自己的事。”
“竟然有这种药……七梦……”海兰珠喃喃念着,这名字倒是好听,却是致命的毒药。
“痛苦的幻觉,是不是就和做噩梦一样?乌尤塔,你有做过噩梦吗?”
海兰珠拨弄着火炉,歪头想了想,才缓缓说到,“做过几次,有时在水中,有时在火里,水下有枯骨,火外有野兽……”
绰祺瞪大眼,唇角抖了抖,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这梦境还真是有点恐怖……”
“还好吧,我每晚都做梦,这噩梦的次数倒也不算多。”
“不知道七梦的幻象会不会更恐怖?”绰祺抱着膝盖,炉子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她看着烧红的炭,心里恍然忧惧了起来,这秘药只显于察哈尔贵族,如今却出现在四贝勒府,投毒的背后,莫非还有察哈尔的力量?他们的手竟伸到这么长了吗?
莫非,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贝勒府上?
“乌尤塔,察哈尔王庭……是个什么样子?”
海兰珠猛地听到“察哈尔”三个字,心猛地一坠,绰祺怎么突然问起这来了?
“只是远远遥望过,王庭依山而建,很巍峨宏伟。”
“喔……”绰祺歪着头,若有所思,良久,她才揉了揉鼻子,眼里蹦出几点喜色,“再过两三日,大汗他们就要回城了。”
海兰珠讶异地抬起眸子,既然大汗要回朝了,那按理说阿巴亥要尽快召她回宫才是,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绰祺也没提这事儿。那……她自个儿也不提了吧。
绰祺困意来时,海兰珠才告退回寝。她坐在床上揉了会眉心,才去展开被子,目光扫过枕旁,她微微一滞。
枕旁的床单原有些褶皱的,如今却甚是平整。
夜色寂寂,寒凉的北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
身后的脚步声临近,她紧了紧手中的剑。
“你是谁?!”男人走过拐角处,猛地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位黑衣人,其背影瘦削,兜帽黑披风罩着全身,气氛着实有些可怖,他瞪着眼,慢慢抽出腰间的长剑。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黑衣人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透着些讽意,男人拔剑的手一滞,这人竟是位女子么?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黑衣人转过身,男人连忙探头看过去,结果那人却是黑纱覆面,只露一双黑亮的眼睛,那眸子似淬了冰,比这北风还冷。
他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子却似鬼魅般闪到了他面前,手起剑落,他嚎叫着摔在了地上。
“啊……我的腿……”男人面容扭曲,死死捂着伤口,殷红的血淌了一地。
女子开口,嗓音轻淡,语调慢悠悠的,“令尊和令弟还没有走远,我且送你一程,黄泉路上,能与你相见,想必他们会极为高兴。”
“你……你把他们怎么了?!”男人咬着牙,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近日黄泉路上有点挤,你可得睁大眼睛,莫要错过他们。”
女子俯视着他,眸光幽冷森然,她一字一句,似重锤砸在他的心底。
男人又愤恨又恐惧,这纤细的女子,体内似压抑着猛兽。
“罢了,先留你半条命。”女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一步步走远,“替我恭贺你主子,宁远一役虽败,但好在,捣毁了觉华岛,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男人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猛然僵住,女子的话在他脑海里一直盘旋,他感觉脖子似被狠狠掐住,难以呼吸。可是,这一天,早该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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