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半草涧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巨大的深潭边,湖面激荡,韩临渊盘腿坐在湖边的巨石上,持一把粗制鱼竿,静静的等着鱼儿咬钩。
他会些不少法家的奇门秘术,如果真的用起来,想在潭水里抓鱼,也不会多难,现在非得用钓竿,更多是想打发时间罢了。
他双目微闭,用的是“闭眼钓”。这种钓法,不用浮漂,不用眼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感上。
早些年,他活泼好动,时常静不下心来,非派的“闳逸师父”时常和他一起“闭眼钓”,用来磨练心性。
自闳逸师父在“睦王宫变”丧生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过这个静心的办法了。(闳逸师父,见五卷第一章)
韩临渊身边除了鱼篓,还有一个同样是用藤条编成的篮筐,里面装着些野菜、山菇、果子,数量不多,种类却不少。
鱼篓和篮筐都是他闲来无事编出来的,手艺很是粗糙,野菜蔬果也都是山里采的。毕竟要长期在半草涧居住,大山深处,很多东西得要自己动手。
这话就得从梁啸云去世开始说起了。
韩临渊和梁珍儿将梁啸云埋葬之后,梁珍儿非要给奶奶守孝百日。
韩临渊身中“血奴蛊”,只能唯命是从,陪在她身边。
两人第二天下山一趟,在最近的村落里买了些粮食,又简单的准备了些香蜡白布,纸钱元宝,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山。
梁珍儿这几天性格大变,一方面是至亲去世,心情沉重;另一方面,奶奶离开,让她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从小到大,她只要听奶奶的话,奶奶心思剔透把一切都算计好了,自己只要把事情按照奶奶的吩咐办好就行,没有需要自己花心思的地方。
梁啸云是人精,什么事情都看得透彻,什么计划都想的周密;梁珍儿被保护的无微不至。
可现在不一样了,两人短短在村落里的半天,让她惊出一身汗。
韩临渊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是潜在的“阴谋诡计”。
她害怕韩临渊有什么花花肠子她看不出来;
她害怕韩临渊用她看不懂的办法向外求救;
她害怕她们的行踪被别人掌控,自己再应付其他的人。
所以她用近乎明示的方法,暗示韩临渊不要自己去村子里,好好呆在半草涧和她守孝。
也正好利用这百日时间,她能有些空闲可以去思考以后的路和怎么“驯服”韩临渊。
至于韩临渊,这几日表现的极度配合,不光是言听计从,更是对梁珍儿有着无微不至的照顾。
帮她布置灵堂,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韩临渊心思细腻,总能让她感觉被关照和安心。
因为梁啸云去世而失去的安全感,似乎在这几日慢慢的被韩临渊的一举一动弥补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两日韩临渊蛊虫发作的时候,她几乎每次都没有犹豫,立即解毒,当做褒奖。
总想着,韩临渊身中血奴蛊,离开她之后,三日内必定毒发身亡;如果韩临渊有任何不轨,她也可立即催动血奴蛊。
依仗着这些东西,她才略微安心些。
韩临渊正在闭目钓鱼,忽然他猛的抽出鱼竿,可鱼钩上空空如也。
脑海里的千百种思绪不断涌入,实在是难以完全集中精神在钓鱼上。
他重新抛竿,再次闭目,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李秉的真气疑症怎么样了,非派有没有人查到我的踪迹。
梁啸云说,三日没有梁珍儿的血来解毒,必定毒发;虽不知真假,可也不敢冒然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万一三日真的解不了毒……
在村子里买粮食时,用了刻有非派印记的铜钱,不知道能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原本还有些别的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无奈梁珍儿实在看的太紧了。
老妖婆死后,还心想着小姑娘没有人从旁指点,摆布他应该并不难,慢慢让她对我产生依赖。
可我可能等不到百日了。今个才是头七。梁啸云死后的这几天,体内的蛊虫一共毒发过两次。
每一次的症状都比上一次变得更猛烈。这蛊虫比我想的要厉害的多,梁啸云说把人控制成傀儡,看来也不是无的放矢。
我能扛过去吗?恐怕……”
韩临渊不敢再细想,原本他应对蛊虫的信心满满,可是这几次发作,他的信心越来越薄了。
“我以前很少练气,真气修为虽然不多,但根基还算扎实;可这一次次毒发下来,今日居然连简单的术法也很难催动了。
除了真气,这蛊虫每次发作,也让身体变得更虚弱。昨日劈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居然累的气喘吁吁。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近两次蛊虫发作,痛痒症也一次比一次更难受。身体虚弱,连意志也不够坚强。
上一次发作的时候,自己的意志松动,居然想也没想,开口想求梁珍儿快些解毒。
虽然出口之后立即后悔,但这已经是意志松动的迹象。
身体和真气的底子都被蛊虫侵蚀干净,恐怕再发作几次,就会彻底沦陷,进而习惯这种奴役关系。
靠意念硬抗,终归不是解法!
更有梁珍儿解毒之后,自己身体产生的愉悦和畅快的感觉,甚至让我有些盼着毒发。
自己以前也是谦谦君子,风华绝代。想象毒发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变成一个任由她摆布的废人。
多亏了梁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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