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的三月,阴雨连绵,没完没了,在诗人的眼里,这叫沾衣欲湿杏花雨,可是寻常百姓,却没有好心情。
必须要小心翼翼,提防屋顶漏雨,避免淋湿的柴火,每天都提心吊胆。
柳府虽然没有这个烦恼,但是日子也不是很舒心。
老爷北上了,一家的主心骨都没有了,连带着日子也变得无趣起来,皇孙朱瞻基每天都要跟着大学士胡广读书,来府里的次数也少了。
朱高炽每天要处理政务,脱不开身,朱高煦还在研究院里忙活,就连朱橚都在每天开刀,从来不登门。
“咱们家一下子变成了没香火的破庙,这帮东西啊,都是看着老爷的面子。”徐妙锦很不客气抱怨。
蓝新月满不在乎,“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在乎呢!要我说啊,等过些日子,咱们也一起北上算了。”
徐妙锦叹口气,“也只有如此了,回头我雇十几艘船,把咱们家的东西都带走。”
她这一说,算是把柳家的家底儿给暴露出来。
这么多年下来,柳淳着实积攒了不少东西。别看老朱和朱老四不断窃取压榨,可柳淳总能找到意想不到的来钱路子。
比如会计师的认证,比如出版书籍的稿费,比如投资理财的收入,以及一些专利分红……柳淳的家产保守估计,也在五百万两以上,而且还不算徐妙锦的那一份。
如此丰厚的家底儿,放在当世的豪商里面,也不算差了。
可徐妙锦总是不满意,忍不住抱怨道:“这些年要不是陛下成天盯着,就凭着咱们老爷的本事,弄个亿万两的家财,跟玩似的。本来皇家银行就该有咱们的股份,什么航运啊,制糖啊,也都是咱们家帮忙弄起来的。结果白辛苦一场,他们老朱家的人,实在是不像话!吃干抹净,良心都被狗掏了!”
这屋里也就徐妙锦敢大骂皇家,其他人都装作没听见,一顿饭吃完,于谦向师母告辞,去了师父的书房。
柳淳离开之后,特准于谦括那些柳淳要写却还没有完成的书籍,于谦都是可以浏览的。
这些书籍完全打开了于谦的视野,毫不客气说,他已经拥有了当世无与伦比的知识框架,真正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虽然于谦还不能完全驾驭,但是已经不妨碍他使用其中的一些知识,进行推演和判断。
“大喜,大喜啊!陛下大胜,官军大破鞑子啊!”
管家兴匆匆跑进来,柳府上下都被惊动了,大家一起涌出来,喜笑颜开,徐妙锦却是很淡定。
“昨天上午的时候,就有人用飞鸽传书。把消息送进了京城,足足早了一天多!这个捷报不算什么新鲜,我之所以没说,就是怕日后会有什么麻烦。咱们老爷可是讲过,在当下,信息就是财富啊!”
柳家的女人果然不一般,这么大的胜利,竟然仿佛天经地义般。
她们只是吩咐给府邸的家丁丫鬟多开一个月的工钱,就算是庆祝了。然后分头准备搬家事宜。
小于谦用力思索着,信息就是财富,师父的确讲过!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谦沉吟片刻,扭头向平安里跑去。
当他气喘吁吁,挤到证券交易所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朝廷大胜,果然带动了很多股票上涨,于谦在人群中穿梭,跟军工有关的,跟纺织有关的,甚至跟制糖有关的股票,都在大幅度上涨。
于谦瞧了一会儿,又扭头去了隔壁,这边的场景更加火爆。这是朝廷的债券市场,前面打了大胜仗,其实影响最大的是债券。
自从兴学以来,朝廷不断发行债券,尤其是柳淳提出用债券进行建设之后,整个债券市场都相当热闹。
打赢了蒙古人,整个漠南都纳入了掌控之中,再也不用担心鞑子入寇。朝廷拿到了这么多土地,毫无疑问,还债的能力暴增。
几乎在一瞬间,推高了债券的价格,人们都沉浸在买买买的喜悦之中。
大家欢天喜地,高谈阔论,于谦就在人群中穿梭,这儿听听,那儿听听……他觉得收获非比寻常。
可当过了午时的时候,又有许多人出现在了交易所。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可就不是好消息了。
“陛下好大喜功,根本没有打赢什么。”
“蒙古太师阿鲁台全身而退,陛下只是替人家铲除异己。”
“阿鲁台用兵如神,从此之后,九边再无宁日。”
“陛下迁都北平,以天子之尊,守卫国门。听起来豪情万丈,可实际上鞑子随意袭扰,朝夕不得安宁,往后朝廷可有苦头吃了。”
……
这帮人不但说风凉话,而且还大幅抛售债券,等到下半天结束的时候,上午涨上去的部分,不断下午全部吐了回去,还比原来跌了一些。
于谦在交易所里,一天的功夫,就坐了一次过山车。
人们的情绪竟然如此容易操作,一件事情,可以随意解读……说是大胜,就欢天喜地,高歌猛进,说是得不偿失,结果就一泻千里。
那些人怎么会那么笨啊?
心甘情愿被牵着鼻子走,反过来说,那些散播流言,左右涨跌的家伙,也着实可恶!于谦从师父的书里窥见了一丝金融的奥秘。
这一次朝廷发债兴学,建设,打仗……如果胜利了,代表这些债券成为硬通货,就可以用很低的利息借到足够的钱,反之朝廷就必须付出更高的利息。
而利息一旦太高的话,就会拖累财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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