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等人从房州出发,一路向北,直抵鄂州。按说,他们只要再顺长江而下,经由京杭大运河,就可以直抵洛阳了。
不过,他们刚到鄂州,就收到朝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份圣旨庐陵王不必急于赶往洛阳,可在扬州暂居。待来年正月二十三,武则天的生日之前,再母子相见不迟。
鄂州城内。
李显面上无悲无喜,慢条斯理地道:“崔著作,你看陛下的这份诏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待崔耕回答,韦后就没好气儿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那个好娘亲又改主意了呗。我就不明白了,这侄儿再亲,难不成比亲儿子还亲不成?”
崔耕其实也不明白,为啥武老太太会忽然改了主意,沉吟半晌,道:“陛下若是改了主意,就应该直接不让您进京,而不是暂缓。所以,微臣以为,更大的可能,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陛下举棋不定。”
“变故?”李显迟疑道:“如果真有什么变故的话,那为何狄相、魏相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所谓魏相,就是宰相魏元忠。
几十年前,在李显为太子时,魏元忠曾经担任过检校太子左庶子,算是李显的铁杆支持者了。
崔耕心中一动,道:“如果洛阳没有消息……想必就是宫里有消息了。”
“宫里?你是说张昌宗和张易之?”韦后轻哼一身,道:“听说崔著作和二张不对付得很呢,看来这次是你连累庐陵王了。”
李显皱眉道:“二张本就是武三思的人,即便今日之事是他们的缘故,也怪不到崔著作的头上。”
韦后颇不服气,反驳道:“二张和王爷您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如果陛下决心已定,他们改弦更张支持你,也并无不可。恐怕正是因为崔著作的缘故。他们才坚决和王爷为敌!”
“呃……”
李显和韦后是患难夫妻,在臣子面前,他还真不好不给韦后面子,只得道:“先不说你猜的对不对,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猜对了。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韦后也没辙啊,她再不讲道理,也总不能说把崔耕交出去,任由二张处置吧?遂恨恨地道:“总之,今日之事都是崔二郎之过!解铃还需系铃人,王爷,你去问他吧!”
其实她这话,还是在挤兑崔耕。道理很简单,二张有武则天做靠山,崔耕就是占一百次上风,也没办法真把二张怎么样啊,更别提让他们改变主意了。
不过,拥有后世记忆的崔耕,在某些情况下,还真可以做到,按照道理,绝不可能完成之事!
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皇后娘娘真是慧眼如炬,不就是让二张兄弟改为支持庐陵王吗?就包在微臣的身上!”
“啊?”
饶是以李显的城府,此时都不由得惊呼出声,激动地道:“崔著作,你真有法子?你这……你这简直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崔耕老神在在地道:“王爷不信的话,还请您拭目以待!只要给微臣几个月的时间,包管那二张兄弟会回心转意!”
这话可不是崔耕吹牛,而是真有把握。
在真实的历史上,二张虽然是太平公主举荐给武则天的,但他们对支持李显上位的愿望并不强烈,只是在宫中安享富贵而已。
这时候,白眼狼吉顼就看出便宜来了。
他先想办法和二张交好,然后劝他们道,你们兄弟并不曾建有大功,只因皇帝宠信,便有了如今的地位,天下人对你们侧目良久。眼看着陛下春秋日高,你们准备如何自全呢?”
二张只是人样子长得好,脑子就非常一般了,闻听此言心中大惊,忙问他有什么良策。
吉顼这才图穷匕见,道:“天下人都没有忘记李唐恩德,现在庐陵王被贬在外,皇帝年事已高,武氏诸王并不被天下人所认同。你们何不劝皇帝立庐陵王为太子,以顺天下民心呢?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免祸,还能长保富贵。”
武则天本来就对要不要立庐陵王为太子摇摆不定,被二张的枕头风这么一吹,还真的下定决心了,于是乎,下了一道旨意,命人迎回庐陵王李显,立为皇太子。
吉顼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样,但在“大义”上还是站得相当稳的。可以说,即便崔耕不做任何布置,他也会在强大的历史惯性下,选择向二张进言。而且吉顼对付来俊臣、二张等小人,颇有手段,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崔耕现在要做的,无非是顺水推舟而已。
他修书一封,命人交给自己留在的洛阳的亲信万国俊,然后就开始静待佳音了。
……
……
于此同时,扬州城内,扬州大都督府。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苏瑰,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窄袖圆领袍,正在慷慨陈词:“宁从直中取,不从去曲中求。老夫行得正,走得端,李公子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行得正?走得端?”
苏瑰身前一个面上皱纹对垒的老者,冷笑一声,道:“苏大人乃是西魏度支尚书苏绰之玄孙,隋朝尚书左仆射苏威曾孙,台州刺史苏之子。至于你自己,自从上任扬州以来,更是号称两袖清风,分毫不取。真是身份尊贵,身家清白的很呢!然而,谁知道……那扬州新开的二十七家同源质库,竟有你三成干股!”
苏瑰面色微微一变,撇清道:“谁不知道,同源质库背后的掌柜,是扬州刺史府新上任的录事参军秦有亮,和老夫何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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