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的冷笑凝固在了脸上,随后说:“这就像挖溃疡,等它烂到一定程度,是一定要动刀挖去的。六镇就是我大齐的一块溃疡、一块毒瘤!从前我就和陛下奏对过,事实上后来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在按照我们设想的方向发展……
“我一个糟老头子,活不了多久了,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身后名,总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为家国尽上一份心力,让日后斑斑青史也能留下我祖珽的名字。
“这些事情以前我也想做,但要么是时运不济,要么是没有足够的权力,现在我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按照陛下的说法,我这也算是,不忘初心了吧?”
郑宇看着这个对头,心绪复杂。
祖珽这个人……该怎么评价呢?
好像怎么评价都可以。他卑劣无耻却也深明大义,他谄媚事主但也刚强不屈,他小肚鸡肠却也顾全大局,他结党营私不是为了能得到什么具体的利益,只是为了一些虚名,大家的吹捧可以让他高兴,仅此而已。
所以这个人才叫人有些看不懂,很多时候大家都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不管怎么说,放眼目前的北齐朝局,祖珽都很有分量,抛开一些小节不论,祖珽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郑宇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道:“如果陛下马上便处置你怎么办?”
“那我便只能告老、远窜边州了,好歹能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如果陛下不处置我,说明陛下心里的想法其实跟我是一样的。”
祖珽剩下的那只三角眼闪烁着精光,“既然陛下这样都没有处置我,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施为了!我祖珽可是赌上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充当陛下的马前卒呀!”
高纬退朝之后,心情很不愉快。祖珽不顾自己的颜面,当着如此多的朝臣顶撞自己,着实让他难堪。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太宰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注意分寸,而祖珽甫一上位便要拿皇帝做筏子,这是不是欠抽?这个老货,他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他的靠山?
于是皇帝一路都冷着脸,导致身旁跟随的内侍一点都不敢吭声,一股低气压笼罩在皇帝的周遭,众人都是战战兢兢,得小心翼翼伺候着。终于到了嘉福宫,高纬抬脚便落了座,一声不吭坐下。
此时婉儿母子两个正从外面回来,便见丈夫面色不悦地坐在榻上,于是笑呵呵打趣道:“陛下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了,今天没有上朝?”
高纬收敛了怒容,却还是绷着个脸,冷哼一声道:“上什么朝?反正屁事没有,朕兢兢业业理政治国,还要被人骂作桀纣,朕才不去呢。”
皇后看出丈夫现在正窝火,男人嘛,有时候就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过一阵子他自己就好了,于是将儿子塞进他臂弯里,“行了,反正难得有空,帮忙照顾照顾彘儿也好。”
这一个小肉团子塞进怀里,高纬也顾不上生气了,亲昵地拿下巴去摩梭肉嘟嘟的脸蛋。小彘儿日子过得安安分分、幸福美满,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生的白胖滚圆,啼声洪亮,高纬看他招人喜欢,多捏了他几下,他居然还生了气,睁大一双眼睛瞪着老爹,精力十足,一点不像早产出来的孩子。
这对父子的天性都是喜欢和人拧着干的,谁也不服谁,然后高纬就那刚刮的胡茬去扎他的脸,小彘儿抵抗不得,脸又扎得疼,居然哭了,腮帮子挂着泪水扭头去看娘亲,嚎哭着控诉无良老爹的暴行。婉儿伸手便在丈夫肩膀上拧了一下,便抱过小肉团子,小心哄道,顺带剜了高纬一眼:
“让你哄他,没让你弄哭他。老欺负小孩子,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高纬被她瞪得不好意思,心知不能再让她接着讲下去,打算含糊过关,赔笑道:“你们去那儿了?”
“还能去那里,到御花园逛了逛,小姑姑做的风筝可好玩了,是不是啊?”后半段是对肉团子说的,肉团子就这一点好,只要有的玩,他是非常省心的。身后跟着的女官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将风筝送上来,高珩也不哭了,伸手去摸自己的玩具。
自从有了臭小子,高纬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当然,他那里会跟一个小屁孩计较,他高纬可是一个宽仁大度的人!于是忍住心里酸溜溜的感觉,诧异道:“宝庆那丫头还会做这些小玩意?”
“呵呵,她古灵精怪的,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婉儿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调侃道:“说吧,又是谁惹得咱们陛下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祖珽呗!这个老贼,朕迟早要剐了他!敢踩朕,活腻了他?”高纬还忿忿不已。媳妇在一边想了想,然后说:“这个老贼确实怪讨人厌的,早点杀了也好。”
高纬一时默然,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说,不应该是他先把祖珽骂一通之后,她再委婉地劝说自己嘛。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祖珽能随随便便杀嘛?
知道丈夫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劝一劝,反而教唆他滥杀大臣?这是一个贤德的皇后该有的思路和做为嘛?
由于皇后没有按照高纬的剧本来,高纬狠话放出以后,有点下不来台了,半晌,他才黑着脸说:
“他是朝廷重臣,又是朕亲自扶持的右相,结果还没几天,朕就因为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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