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慈气的须发皆张,双手一摊怒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牛逼了,行了吧?你是谁啊,是能跟扶摇子,吕洞宾这些人掰腕子,一个不高兴就把泱泱大唐给灭了的一代魔帝!白公子又是谁,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从一个经脉枯萎,无法习武练气的废人到如今练成这一身不输给任何青年才俊的修为,你还能要求他多做些什么?”
黄巢瞠目道:“这就足够了么?且不说他现在的修为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般高,只说他身上的这些本事又有多少是靠他自己一拳一脚练出来的?若是没有扶摇子老鬼的天元道心,没有阴差阳错被他吸进肚里的华山百里精气和玄武精魄,没有那个什么五通先生教他一门另辟蹊径的运气法门,他能有站在这般气象?归根结底,还是靠运气!靠运气能走得一时,走得了一世么?纸上得来终觉浅,处处留心皆学问,你觉得这样三岁小儿都都知道的道理他是不懂,还是根本想不起来去做?”
正慈雪白如霜的须发随风飘扬,老和尚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饶是他一肚子都是“厚积才能薄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类的道理可讲,偏偏就碰到了黄巢这种性如烈火,对白易行左看右看总嫌太慢的“护道人”,一时间两人各有道理,竟是争执不下。
白易行站在一旁,静静得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色时红时白变幻莫测,眼神之中也是时而有精光闪过,时而又迷茫浑浊。
就这样过了半晌,白易行突然眉头轻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又过片刻,紧紧拧成了一团的眉毛倏然舒缓,一抹淡淡的笑意随之爬上了白易行的嘴角,他双臂一扬猛然开口道:“二位,不要吵了!”
这一声喊运上了腹内真气,端的是好似平地炸雷,声振屋瓦。
听到喊声,正在一旁争论的面红耳赤,唾沫飞溅,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打上一架的黄巢与正慈一齐收声,扭过头来望向白易行。
白易行抖了抖袖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向两人行道门稽首礼,而是双手交握,拇指挑起,恭恭敬敬得弯下腰去,行了个儒家揖礼。
“多谢正慈大师与黄……黄前辈对小子的这番厚爱。”白易行说罢,直起身子笑望向两人道:“二位对我都是既有救命之恩,又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只不过正慈大师教会了我一步一个脚印,不急不躁踏踏实实,黄师傅则劝我多着眼大局,未雨绸缪从容布置。”
“你们的说法自然都是对的,只是,同一个道理在不同的时候,对不同的人而言就不一定完全适用。”
“若是如今宗门尚在,三位师祖与小祖师都还坐镇华山,小子自然有的是时间,精力和资源去一点点理顺大道根本,只需按部就班得走,就不会出错,这种情况下,正慈大师的道理对我而言就是最对的道理!”白易行看了一眼黄巢,神色有些复杂别扭,但话音却丝毫未停,“若是眼下正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触目所及满世皆敌的时候,黄前辈的道理就是最好的道理,毕竟与虎谋皮,劝狼向善的行为就不是卫道而是自杀了!”
“只是如今我处境虽然尴尬,头上既顶了一顶欺师灭祖的帽子,又怀揣重宝被各路人马觊觎,但要说举世皆敌还远不至于,毕竟朝廷这一方势力对我的态度还颇为暧昧。”
说罢他伸出双手平放在胸前,举了举右手道:“假设这是正慈大师的道理。”说罢又摆了摆左手,“假设这是黄前辈的道理。”
白易行抬起手掌向内一合,比划出一个小小的节点道:“那么,真正适合我的道理,应该在这里。”
黄巢眉头轻皱,正慈喜笑颜开,拍手大笑道:“善哉善哉。”
白易行腼腆一笑,正要接着说上几句自己关于此中道理的理解与揣摩,身后骤然响起一阵凄厉的破空声,紧接着一道刺眼白芒当空曳过,映照的漫天皆明!
黄巢身形一晃便越过白易行来到窗边,探头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嘴角便缓缓上翘道:
“有趣有趣,好戏第二幕终于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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