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势渐弱。
永渺师太的呼吸声甚至比风声雨声更响。
她惊恐地望着颜清,活了一把年纪终究活明白了,“听懂了。”
“什么?”永渺长老的声音足够大,但颜清听了后不满意。
永渺长老实在痛得难受,想尽早结束这场自己亲生策划的错误的闹剧,急道:“贫尼知道错了,颜施主想要如何处置,请直说吧。”
颜清扬唇道:“最多三日,便会有人再来打探,长老只需说妥了,其余自有我来照应。不过我能救你这回,并不代表下回,既然长老选择了出家,还望从一而终。”
道理是人都会说,经文是人都会念,可能坚守本心的有几何?
永渺长老闻言,彻底怔住,过往种种如白驹过隙,一下子老了几岁,但在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搀起她的那瞬间,仿佛又年轻了十年。
“月桂,永渺长老不小心摔了,你且背她到前头医治吧。”颜清亲自扶起永渺长老,脸不改色地说出自己的安排。
永渺长老哪里敢说个不字。
这是月桂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经事儿,扑通乱跳的心虽然还没完全平复,但听到命令后立刻应声去办,背起永渺长老不是难事,难的却是不知何时才到再到后山。
“大小姐,您要照顾好自己,婢子还在清舍住着。”月桂说完,弓着背请永渺长老上来,永渺长老疼得厉害,颜清自知力气不及,哄着沈静诗帮忙将她扶到月桂背上。
雨已经停了,唯有余珠落在地上的清脆嘀嗒声。
临出门口时,永渺长老突然回头问:“若然他们发现贫尼说谎,又派其它人来害颜施主,该如何是好?”
颜清望着雨后初晴的蓝天,天空无边无际,人那么渺小。
“不瞒长老,很多人想害我,我最是怕那些暗箭,至于明枪,多多益善。”她其实没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以目前的处境来说,以静制动最佳。
永渺长老真的懂了,没再多言。
约莫两刻钟后,月桂再次来到简心斋,把永渺长老悄悄交给她的东西呈给颜清。
一张千两银票,一只玲珑剔透的翡翠手镯。
颜清收下,转身把它们放进沈静诗腰襟内,“诗儿,这两样东西很重要,帮我藏起来可好?”
沈静诗连忙点头,“捉迷藏,我很厉害。”
颜清轻轻拍拍她脑袋,再问月桂,“是谁通知你来后山的?”
月桂看颜清的目光充满敬佩之情,调皮地皱皱鼻子:“大小姐猜一猜可好?”
这可就难倒颜清了,人心最难揣度,但又不想月桂失望,思索一下下,答道:“要么是静树,要么是玄音。”
月桂惊叹的神态带着好奇,“大小姐神了,确是静树小师傅。”
颜清笑着为她解惑:“静树认识我母亲,她和静谷给我的感觉是与我母亲颇有渊缘,迟迟未曾私下与我会面,我猜想应该是时机未到或者是抽不开身。她现在负责守山门,谁进进出出一目了然,发现来往之人危害到我的安全,肯定会想办法告知你前来助我解困。”
月桂恍然大悟,静树小师傅让她赶快去后山时,她还一脸懵懂呢,幸好她没有迟疑。
“大小姐,婢子在前头会对各方面多加留意,不会向先前那么笨了,婢子先回去。”月桂平时觉得自己挺聪明,现今只道愚钝不堪。
颜清摆摆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墙后。
今日永渺长老伺机下药削发一事算是告一段落,但董慧言的小手段怕是刚刚才开始,夜里出去采的草药不少,但难以调配出迅速起效的毒药,若是今晚月色澄明,得去远一点的山头采药。
一直到三更天,前山也没人来问颜清关于永渺长老受伤一事,慧觉师太没有借机发难,城府可谓不浅,对于颜清来说是件好事。
夜里月明星稀,颜清趁沈静诗睡着,换上玄真给她捎来的夜行衣,背着小背篓悄悄潜出去。
她一直往从前没有去过的地方探索,不知不觉离开连溪寺已有六里路,途中找到了三味剧毒的草药,各采了五株,另外再找一味和它们配在一起,足够她防身。
因为营养不良,她有些累了,在比较宽敞的地方找了块大石坐下。
一条毒蛇,盘在离她约莫八尺远的大树上,幽暗的眼睛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颜清才坐下几息,嗅到夹杂着无数气味的空气中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危险似乎正在逼近。
“请好汉出来一见。”颜清找了快一刻钟,终于锁定她右边过去约莫一丈远的方位,那儿藏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小姑娘三更半夜独自在外,察觉我在此间,还敢邀我出来相见?”那人失笑,但没现身。
“你身上有血腥味,是受伤了吗?我可以帮你包扎上药。”颜清能不怕?她怕极了,没预料到在逸云峰这边夜里会碰到活人出没,但越是害怕越要镇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
那人马上答道:“小伤而已,过来的时候碰到一伙贼子,京城近来不太平。”
颜清联想到自己在锦里庄外差点被掳的事,大概是个恶贼祸乱的苗头吧。
“是吗。”颜清没有打听,随意应了一声。
“小姑娘还不逃吗?”那人语气还是很淡,甚至没有恶意,可说出来的话有明显的警示,仿佛在说再不离开,他就要出手逮住她一般。
颜清却是从容不迫,站起来望着那人所在的位置,“我为什么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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