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语言的威力有时是暴力无法比拟的,后者疼在皮肉,而前者刺入内心,撕开心底最深处的伤口,会让你痛苦不堪,还有什么比心痛更煎熬的?
蒋铭经过深思熟虑抛出的那句话,可以从张弛眼角跳动的青筋,看出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警方想用父子之情感化张弛,但他们却没有发现,这正是张弛不屑的东西,他甚至想利用父爱击垮张宝山,好宣泄自己被砍掉脚趾的仇恨。
在蒋铭看来,张弛的心中是默认他的父亲还是爱他的,并且父亲还为他脚趾的事深深自责。所以他才能激化这些情感,加深父亲的痛苦。
蒋铭要做的就是毁了张弛心中那份自以为是还存在的父爱。
他要让张弛知道,你仅有的那些亲情也灰飞烟灭了,其实你什么都没有。
而充满讽刺意味地问张弛是否能买到合适的鞋子,正是蒋铭主动攻击他内心世界的第一步。
想要感化一个人,无法用温情那就用残酷。
果然,张弛激动地骂道:“都是你这个老东西,明明不是人却要装人。仇人找上门不但懦弱还不反抗,还害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资格以父亲的身份坐在我对面?!”
蒋铭觉得张弛果然还是渴望父爱的,因为刚才那个问题,让他慌了。他现在骂的这些话,可以理解成:你怎么能嘲讽地问我那种问题?你不是我的父亲吗?我的脚被砍了你不自责吗?居然问那种问题……
张宝山笑着张开双手,决定撒一个谎,来点刺激的:“其实,那晚王丁让我选是砍你的手指呢还是脚趾,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脚趾。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张弛哑口无言,他惊愕地瞪着张宝山,狠狠地向外拉扯着手铐,手腕被金属划出血痕。
张宝山眯起眼睛,笑道:“这样,你起码还能穿鞋子,没人能看出来。”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老乌龟!老不死的!我要杀了你!!”张弛脸色铁青,五官十分扭曲地揪在一起,如在经历濒临死亡的痛苦。
张宝山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向张弛倾去,“我就算是只老乌龟,也比你这个自私自利、玩恩负义、看似健康却是个连走路都晃悠的残疾人好一百万倍!”
“去你妈的——”张弛一声嘶吼,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对面的老头,“操你妈的!你不是我父亲!你不是!!去你妈了个逼!!你不是!!”
他喉咙都喊哑了,最后无力地靠到墙边哽咽起来。
毁了,蒋铭成功地毁了张弛心中那份脆弱的感情。
铁门外的夏一菲目睹了一切,她看得呼吸困难,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最后心里那股无法压抑的悲愤一泻千里。
为什么张宝山能对经历过惨痛经历的儿子说出那样的话?
而严晏和林彬脸上的表情大同小异,震惊又悲鸣,谁都没料到张宝山会说出那样残酷的话。
但严晏没有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因为他觉得张宝山虽然记忆恢复了,但却像被另一个人格代替了,他很想看看在这样的状况下,张弛会有怎样的反应。
“过来。”张宝山向张弛勾勾手指。
张弛的脸上都是泪和鼻涕,狼狈不堪,他终于真的体会到失去唯一亲人的爱是什么感受。而在他眼里,熟悉的父亲变成了恶魔,他怎敢靠近。
此刻,张宝山向张弛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再次说道:“过来,大驰子。”
蒋铭笃定他会过来,因为经过彻底摧残后的张弛,已认清自己的感情,他是渴望父亲的疼爱的。
极度渴望。
张弛胡乱地擦了把鼻涕,挪着小步靠近张宝山。
就在此刻,张宝山迅速揪住了他的衣领,他警惕地瞥了眼外面的严晏。这时,林彬快步上前,抓住了张宝山的手腕,厉声道:“你干什么?松手?!”
“我想和儿子说些悄悄话,这都不行吗?”
严晏此时倒毫无意见,反而说道:“林彬,让他们说。”
林彬默默地收回了手,退到张宝山身后。
张宝山一手压着张弛的后脑门,一手拽紧衣领,两人距离近在迟尺。
他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不是你父亲,不管你信不信!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早该看出来了,老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不然我马上拧断张宝山的脖子!!”
张弛的反应出乎蒋铭的预料,那是深信不疑地眼神。
张宝山:“明白了吗?”
张弛重重点了下头,这一刻他似乎解脱了——是的,他肯定不是父亲,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张宝山坐下了,冷冷地问道:“老黑在哪?”
张弛眼神完全变了,不再是爱恨交加,而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他十分配合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老黑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
“回国前呢?你总该知道些老黑的事。”
“那时我还小,我爸不让我接触这些,他让我和我妈寄住在一个越南人家里。每隔几天会来看望我们。”
“老黑真的叫鲁郑平?”
“是的,难道你从没见过他的家人?他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吧,没爹没娘。”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知道他很在乎一个人。”
“女人?”
“不是,他一直在调查一个人,那种在乎已经近乎痴狂。有次我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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