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还未来临,该是夜最深沉的时候,海歌就从极不宁静的梦中惊醒。
离开陆地后,他很少睡得安稳,似乎每晚都是从刚入睡时就开始做梦。大多数梦的内容很难记住,只有少部分略微清晰,可经常能让他回忆起来就惊出一身冷汗。
今晨最后一个梦是否算噩梦,海歌说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在倏然睁眼前,见到莫名从东南方天空飞来一团亮白光点,光点以猝不及防之速砸中他那艘已显得有些陈旧的全封闭式核动力生态艇—“火伊人”号的外壳,又从唯一一扇敞开的方形小舷窗中钻了进来。
他惊呼着以为要着火,并为ai服务系统没及时启动防火装置而焦急,光点却未烧穿船体钻进底层发动机内舱,而是被由凯芙拉49与钛合金复合材料制成的厚舱壁反弹出去,落到了生态艇的v型操舵器上。
那光点的亮度本来只相当于一颗视星等是-1.5的星星,可当落上操舵器便爆发赤亮白光,骤然间亮得令人无法直视,犹如给火胆战心惊,半眯着眼从指缝向外张望,直到确定那东西应该不具备火焰的炙烈,所以也不会烧毁操舵器,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然而他并不能就此心安,比火灾更加可怕的事还等在后面,处于待机状态、显示全向推进器正以自动控制方式工作的多功能雷达导航仪忽然被激活,液晶屏亮了起来,展示出此刻火伊人号经过海域的航道状况,同时女性ai清脆的播报声响起:主人,欢迎回来,请问我该如何为您效劳?
主人?!
这艘生态艇的主人,难道不是他海歌吗?航行手册和航海日志只有电子版本,存储在黑白两块加密硬盘中。硬盘一直插在船顶瞭望塔内的全视野运行系统里,那里能算是世界上最隐秘最稳妥的地方了,除去他和韦德尔,那个终日在西津市坎特大街吹拉弹唱的流浪艺人,谁也不可能得到操纵这艘神奇海船的密码。然而韦德尔已经死了,现在唯有他,能在这长78英尺,吃水深度达3.5米的生态艇上自由活动。区区一个白亮光点,怎可能轻而易举就越俎代庖,替他命令起ai系统来了?
可光点竟然做到了。
海歌没听见四周有任何人出声,ai却殷情备至地重复“主人”下达的(肯定是用无声方式下达的)指令,并快速做好了执行准备:右满舵,向上风偏转25度角,东向全推进加速,目的地阿留申群岛,预计航行时间3小时42分08秒。
“什么?不,不能离开公海,决不能……”
海歌奋力挣扎与抗议,喉咙却象给鬼手掐住般发不出声,终于,他在狠狠一挣下摆脱离奇梦境的圈囚,回到了现实。
“成功!”
惊醒后,海歌两眼瞪得老大,仿佛那个光点还在眼前跳跃,以致梦里的恐惧蔓延到了梦外。他习惯性大喊一声,锁紧的喉头被强烈的气流冲开,爆裂般的叫喊响彻宽敞的卧室,他期望那道有浮雕花纹的白色卧室门立即给推开,然后殷勤的笑脸出现在床边……
然而愣怔怔盯了半天,半月形的门把手也纹丝不动,象一张嘲笑的嘴告诉他,现在这艘船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嗨~”海歌用力拍拍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他望着天花板嘟哝:“成功半个月前就走了,现在恐怕正忙得不可开交呢。接下来的独自一人的旅行,我得尽快适应了。”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弹出一面银色的电子框,屏幕上只显示两个字:早安。海歌伸出手指点击一下,这艘仿佛仍沉浸在睡梦中的船也立即苏醒了。
嵌入金属墙板的音箱播放起柔和的晨光音乐,楼下厨房传来自动烹饪机烘烤吐司与煮咖啡的动静。封闭船舱的整幅顶板漆黑一片,那是模拟的地球天空,逼真度还原到了百分之百。
音乐响起后,天空的东方似给人随手用粉色颜料刷上一道,莹莹亮了起来。那是破云而出的霞光,被微微刮起的晨风吹得四处溢散,直到色彩浓得驱尽了所有夜色,一轮如金色卵石般圆润的小太阳才懒洋洋爬上地平线……
这艘生态艇,是地球世界的微缩版,不仅规律轮转着白天黑夜,还有明显的四季区分。船上选用的是日照充足,雨量充沛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有那么一两年里的冬季,甲板上还飘过雪花……
乘着这艘船,海歌已在太平洋里飘了整十个年头。十年里他与纳米机器人成功朝夕相伴,除去会不时怀念起陆地上逝去的朋友,并未感到难以忍受的孤独。
有人相伴不寂寞,满足的不过是精神需求,作为有机生命的人类要健康活下去,实实在在的食物必不可少。这种要求对四面是海的船只看似无法实现,对于装配有完善生态循环系统的火伊人号,农作物耕种便成了小事一桩。
从小麦到水稻,再到瓜果蔬菜,ai系统的规划可谓面面俱全。每三个月就算是一轮收获季节,种植园里的机械手臂们忙碌一周,仓库里就会堆满各种足够海歌下一季享用的食品。
当然肉类与蛋奶类食物同样不可缺乏,这也难不倒这艘生态艇:每隔一段时间,当薄膜型红外整流罩如海帆般卷起,ai系统就会向漆黑而空旷的海面撒出电子捕捞网,等到收网时,那层薄如蝉翼的纱网就变得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各种海鱼与哺乳类海洋生物,还有富含膳食纤维的藻类。
在船上度过的日子安静又充实,除去跟着成功研究航海图,以及学习各种在太空航行时必备的知识,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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