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瑱没能赶上这场热闹,在出城后不久,就被一个意外的身影给拦下了。
“长源!”
李泌施施然地站在路口,身穿一袭灰色道袍,手持八宝拂尘,若是再加上一缕及胸清须,便是活脱脱一个得道高僧了,不,是得道仙人。
“当真是你,你如何来到碛西的?某知道了,一定是太子殿下的差遣。”
见他笑而不语,来瑱再一次脑补:“是广平王殿下吧。”
尼玛,老子是被人绑架的好不好,李泌不耐烦与他再兜圈子,一指身后,将他带到了路边的僻静处。
“长话短说,大战将起,药氏掌握西州近十年,个中种种你来了几个月,应当比某清楚,依你看,是好是坏?”
来瑱冷静下来,李泌突然现身西州,要说不是太子的筹谋他是不信的,当日天子震怒,削减太子属官,连他这个侍读都不能幸免,贬为白身赶出京城,倒是比寻常官员更为自由些,说不准比自己还要早些到这里,那么问题来了,太子对药氏不满?想要换上自己人?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北庭三州中,虽然庭州才是大都护府和节度衙门的所在地,可西州历史悠久,又是商道要冲,掌握这里便能掌握财政与粮草后勤,庭州刺史一向由北庭大都护兼任,只有这个西州都督,是个极紧要的位置,否则他也不会早早地出京被安排来了这里。
他注意到,李泌并不是只身前来的,身后十多步,一个戴着草笠的男子靠在树身上,眼睛时不时向这里撇过。
对方定是负命而来。
“药忠毗在这里经营了八年之久,下属多为亲信,除了某家这个有名无实的长史,都督府的司马、参军、天山军的军使、五个县的主官皆是他亲手拔擢,他的考绩年年中平,既不想升迁也不想贬谪,便是为了在这偏远之地呼风唤雨,平素也就罢了,左右只要他不反,朝廷也乐得清静,再加之他有些手腕,上下打点得当,几任大都护都对他赞不绝口,没有人希望边陲动荡,是以他才能长任于斯,可眼下不同,大战将起,某闲得无事去各处查探,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好好的一支天山军糜烂过半,官仓尽是烂谷子陈米,连牲畜都不愿吃,这些事情,某本打算等下任封帅到来一一与他陈述,就是不知他何时方才到任。”
“那就是不好了?”
“可以这么说。”
李泌又道:“依你看,他是否有可能倒向太子?”
“很难,此人说圆滑吧,他并不掩饰对太子的观感,却非是好感,但他也不是想与太子为敌,这人说好听是个纯臣,说难听点,刚愎自用的一介蠢人而已。”
“这便是朝堂容他执掌西州八年的原由啊。”
李泌冷笑了一声:“蠢而不自知,取死之道也。”
“你有何打算?”
“他带人出城了吧。”
来瑱本想说你既然等在这里肯定能看到都督仪仗,不过转念一想,李泌怎么可能会说废话,心里突然一跳。
“事情是你谋划的?”
李泌摇摇头:“另有其人,不过某是乐见其成的。”
来瑱一听就知道他不会说出是何人,也不追问。
“长源在此,想让某做什么?”
“拿下州城,控制局面。”
“什么!”
来瑱吃惊得声音都变了,本以为是要抓住对方的把柄,借此弹劾、贬谪、换人,毕竟太子兼领的是安西大都护,管不到北庭这里来,西州做为直领州,程序上就应该如此,李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
“战事将起,咱们没有时间了,拿下州城捉拿余党,控制军中眷属,再明发敕令,让天山军放下武器接受改编,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整合我方军力,西州这个兵马粮草聚集之地,一定要掌握在手中,用上些许手段也是必须的。”
“什么罪名?”
“药氏识相的话,便是纵容不法、鱼肉乡里,不识相?勾结叛逆,阴献国土,流放还是族诛全在此人一念之间。”
在来瑱的眼中,对方仿佛换了一个人,李泌焉得不自知,可这计谋本就不是他出的,眼下却要如何分辨。
“可某虽然来了数月,手下却无可用之人,就算药忠毗带走了两千多天山军,大营里剩下的尽是老弱不堪用之辈,却也不是区区数人可以掌控的。”
“也就是说,你肯做了?”
李泌的话让他有些疑惑,难不成你还能变出人来?
“据某所知,封帅还在京城吧,安西兵马有这么快?”
“封帅这会子应该动身上路了,到达西州尚需一个月余,安西兵马么,从召集到调遣,最快也要下个月,不过除了他们,还有别处可用。”
别处?来瑱顺着他的思路,慢慢有了答案。
“庭州的翰海军不可能动,那就只剩了伊州,伊吾军三千之众,莫非已经到了?”
“没那么多,天山军糜烂过半,伊吾军好上一些,也有两成的缺额,伊吾太守兼伊吾军使袁光庭所领的步骑两千人已掩至州城之外,当真好笑,离得如此近,天山军竟然毫无所觉,这样的兵马要之何用?”
那就有门了,两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控制城防和城中官署还是足够的,而且有了城防为凭,就天山军那点子人马,根本不可能攻下来,甚至极有可能溃散,因为他们的亲属都在城中,包括了药忠毗的府邸。
谋划的成功性很大。
来瑱不再迟疑地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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