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沿着嫁衣精细华美的纹路,沿着新娘的凤头彩履流淌而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顺着茉利花,束花红线,水葱细指流淌而下的泪水,如毒药般将夏孤临的心尽融为血。为什么,明明已经没有心了,还是会为这几颗眼泪心痛难当?
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
青儿,失去你之后,世上再无夏孤临。我以为,我已经忘却了除魔大志向,忘却了兄弟结义之情,甚至连侠义之道都忘了。我,只想杀了这世上所有诋毁你,诅咒你,伤害你的人,然后自刎,陪你共赴阴曹地府。
但是我没想到,我竟连你的眼泪都忘记了。
我无数次看着你流泪,为你擦眼泪,发誓再也不让你流泪。可是今天,却是我让你流泪。
看来我夏孤临与你青玉案,注定没有相守的缘分。也许是我不配拥有你,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若天不容我们共生,我只求与你同死。
夏孤临的手颤抖着抬起,握了座上新娘盖头的一角,仿佛下定决心般,轻轻一拉。
红盖头如漫天云霞在美人的头顶转动。时光仿佛退回了夏孤临入洞房结亲,当着纸飞鸢和满室魔卒的面揭下青玉案盖头的那夜。他从认定她的那一刻起,便向全天下宣告,青玉案一生一世,都是夏孤临之人。普天之下,只有夏孤临才能揭青玉案的盖头。只有他才能拥有她,保护她,给她永世平安喜乐。
结果怎样?夏孤临害得青玉案身死魔界,尸首无存。而今日只是隔了薄薄一层红缎,他便连她的模样都认不出,还在她心口上,刺了一刀……
夏孤临,你该死!真正该死的,是你啊!
夏孤临看着被自己揭下盖头的新娘。皓如凝脂,皎如秋月,絮软花柔,动人心魄。只可惜胭脂遮去了血色,泪光淋漓了眼神。如同槛外梅花,只为听雪之人坼风,青玉案的笑容,只为夏孤临一人绽放。
“青……儿……”
夏孤临失神得唤出她的名字。泪水不知不觉簌簌落下。青玉案仰脸望着夏孤临微笑,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向后倒去。夏孤临急忙将她搂在怀里。青玉案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茉ap;#8226;花,片片玉白,零落满地。
两人相拥。
竹门边,却传来幽幽一声叹息。花深深转过身,不忍再看。也许是命运弄人吧,注定相遇,注定相知,注定相爱,注定相离。夏孤临英雄一世,今日竟会亲手杀死自己挚爱。
可悲可叹。一切,已经无法回头了。
要解释今夜这巧合到诡异的悲剧局面,恐怕要从花深深待嫁前夜,召玫瑰梅前来寝殿侍候之时说起。那夜,花深深屏退左右,令玫瑰梅为她梳头,吐露自己将赴人界与夏孤临成婚之意。玫瑰梅告退之时,瞥见金盘之上新制嫁衣,刺绣巧夺天工,令人赞叹。她去而复返,问花深深这嫁衣出自哪位裁缝之手。花深深所答,却令玫瑰梅震惊不已:
“天下刺绣第一人。玫瑰梅认为会是谁?”
自然是青玉案。玫瑰梅心中生疑,追问道:“嫁衣出自青玉案之手,你又从何处得来?”
“是青玉案贺我新婚,三日之前赶制而成,特赠与我。”
这不可能。青玉案已死了十几日,如何能在三日之前为花深深赶制嫁衣?玫瑰梅皱眉以视不信。花深深继续道:“她不光为我缝制嫁衣,也为她自己缝制了一件……怎么,你不信?”
花深深说罢,击掌三声,只见帷幔之后走出一身着红嫁衣的美人,肌肤清透如月,眼眸灵动如波,正是青玉案无疑。玫瑰梅大惊失色。花深深笑道:“收起你的杀气吧。我便是幻术再高明,也幻化不出和青玉案一模一样的美人。更何况,她身上的猎魂之气,你辨不出么?”
浩浩清清,绵绵不绝,猎魂之气……果真是青玉案!
青玉案不是早就死在修罗之牢了么?随后花深深检视尸首,确认青玉案已死。她如何能死而复生?
其实青玉案已死为实,并未复生。玄机就在她身上所穿的嫁衣上。她来魔界之时身上所携三物,一玉杯,一耳坠,意心系亲兄武陵春与爱人夏孤临;第三物是南海龙绡,思凡洞天一行时鲛人宣情所赠,可令身被之人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
青玉案在与魔卒游斗之时失了包袱,但临死遗言便是要晏清都取回包袱。晏清都果然不负青玉案所托,取回包袱置于她冰棺之旁。青玉案尸身在冰棺,魂魄在外,趁未散之际以龙绡赶制为嫁衣,嫁衣被身,则魂魄永久不离体。
魂不离体,却并非不死,而是介于生与死之间。身体不腐心魂自如,却无法随时间老去。青玉案恐夏孤临见己未死,背弃与魔尊之约,与花深深悔婚,因此避而不见。她与九黎宫游荡,心如刀绞,却被花深深寻得。花深深见她身着嫁衣,知她放不下夏孤临,于是与她商议一计:
掉包计。花深深先将青玉案藏在自己寝殿,而后说服魔尊,准许花深深去人界与夏孤临成婚。花深深暗令相思双环内的花精灵忘忧,以隐身之术施加青玉案身,共赴人界。
到了黛花山之后,花深深本想令青玉案即刻现身与夏孤临团聚,而自己从此与人界中流浪,再也不回魔界,不见魔尊。并托玫瑰梅与魔尊许下心愿,若魔尊敢动人界分毫,她便自刎与人界,永不原谅魔尊。
谁料刚到黛花山,夏孤临便对花深深恶言相向,冰冷异常。花深深伤心之下,竟然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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