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业十三年二月,瓦岗李密率领精兵七千攻打大隋最大粮仓兴洛仓,占据仓城,开仓放粮,任饥民取食,白发苍苍的老翁,背着婴孩的妇女,尽皆闻讯前来。
拿着口袋的,挑着荆筐的,男女老幼都有,每个人都在拼命地装粮食,瓦岗军就在一边看着,只要不出现骚乱,也不管人拿多少、是否拿得动的问题。
程咬金奉命值守兴洛仓,防范隋军可能的反攻。巡视的时候,有个小郎君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激动得又哭又笑或是拼命往嘴里塞粮食的饥民中,那位小郎君很是标新立异,不同俗流。
相貌看着很年轻,约莫十六七岁,虽面黄肌瘦,却长得十分周正,穿着一身葛布衣裳,衣裳补丁撂补丁,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破衣亦十分整洁,在一群破衣烂衫、头发蓬乱,浑身污槽的饥民中,十分的显眼。少年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娘,个子小小地,看着像是四五岁的年纪,不时抬头与少年说话,似是一起来的。
若仅止于此,也不至于引起程咬金的注意,更断不至于驻足观看。
今天是开仓赈粮的第一天,消息尚未传远,来的皆是骤然知道开仓放粮的消息狂喜而来的附近乡民,大多空身而来,偶尔有一两个拿着个麻布袋子,唯有那小郎君拖着一辆独轮车前来。
少年的独轮车与一般的独轮车不同,边缘上用木条子加宽加长加高,高度约半尺,比一个荆条筐的高度略高了五六寸,加的宽度、长度,正好可放下六只荆条筐。除此之外,在扶手把与车板相连的地方,还加了两根立柱,比车的高度略矮了两寸,但停放的时候,不需要人扶也能稳稳立住。
就像是有备而来!
与激动的饥民相比,那小郎君脸上虽然带着兴奋的表情,但拎着个斗,一斗一斗的往车上运粮食,却透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有意思!
程咬金不急着去巡视了,招手唤来兵卒,让兵卒继续巡视,他就站仓城墙角边,默默看着,看那小子目的明确,只要栗米和小麦、黍米,旁地豆子一粒都不取,一斗一斗运的勤快,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六只荆条筐。
装满之后,低头对小女孩儿说了一句话,把她抱了坐在车上,推着往别的窖池去,那方向……似乎是储麻的窖池,这小子果然有意思。
程咬金玩味的又看了两眼,不再继续观看,转回驻地,披了甲,佩上刀,点了士卒,出仓城外的路边等着。
没等多大一会儿,那小郎君就推着独轮车出来,小女孩儿坐在车上。再看看荆条筐上放着几捆麻,方才果然是去储麻的窖池去了,别个都恨不得多装粮,也就这小子一人去拿了麻,衣食皆不放过。
但不论取什么,都不贪心,装满了就不再继续,不像旁地人,恨不得把粮仓都搬回去,也不考虑自己是否能拿得了那么多。世间多利令智昏而不自量力者,这小郎君小小年纪懂衡量得失取舍,便是极佳了。
程咬金朝士卒示意一下,士卒会意,立即上前拦住:“停下。”
小郎君讶然抬头看着程咬金,一双眼来回打量,眉头微蹙,行礼问道:“军爷有礼,不知叫住晚生有何指教?”
神情从容,动作落落大方,全无一丝卑怯之色。
兵卒板着张脸,道:“跟某过来,将军要问你话。”
“是。”
答应后,还细心地叮嘱小女孩儿:“鱼儿莫怕,没事的,就是问几句话。”
小女孩儿脸上乖巧的点头,但一双手却紧紧地抓着少年,不肯离开一步:“哥,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鱼儿不饿,我们把粮食还回去吧!”
少年温柔地拍拍她的头,温和的安抚她:“鱼儿放心,将军定然不是因为粮食之事拦住我们,也不是要抓我们,只是问几句话,不要担心。”
小郎君话刚说完,程咬金忍不住插话:“小郎君如何知道某家不是因为粮食之事拦住你等?”
那小郎君小小年纪却甚有胆色,对着程咬金这么一个披甲带刀的壮汉也不怵,顺手把胆小害怕的妹妹藏到身后,本人却极为谦恭的行了一礼:“草民见过将军,将军有礼。”
程咬金随意的摆摆手,一双眼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小郎君客气也无用,且回答某家的问题。”
“喏。”
小郎君应了一声,朗声道:“将军开仓放粮,既不派人看守,又不用文券,不用凭条,只在布告上宣布每户限取一次,余者任人自取,便不会在意草民所取之数量。”
程咬金不置可否,面上依旧板着个脸:“小郎君你过来,本将军问你。”
“是。”
小郎君上前两步,行动起落间,开朗爽利,落落大方,自与一般人不同。程咬金心里动了一下,面上神色不改,问他:“小郎君是哪里人?叫什么?年岁几何啊?可读过书?”
小郎君道:“回将军,晚生贺礼,年十六,家在韦城县,跟随先祖、先父略读过几年诗书。”
程咬金讶然:“韦城县的?开仓放粮之消息已传到韦城县去了?”
不怪程咬金惊讶,他们瓦岗就在韦城县南边的瓦岗山上,韦城县距兴洛仓尚有些距离,这才开仓第一天,韦城县的人便知道了?!消息何时能传得这般快了!
小郎君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来:“回将军,消息应该没这么快传到韦城县,晚生之所以知道,不过是占着地利之便,自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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