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方朝阳等三人准时登上了法官席,环顾四周,参与旁听的人数并不多,也没有媒体记者,坐在前方的一对夫妇,五十岁的样子,正是郭无双的父母。
左手边的辩护席上,田云苏正用笔在写着什么,右手边,依然是两名检察官苑丹和李春雷,作为公诉人的身份参与庭审,并提起公诉。
“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辩护人已经到庭,被告人郭无双,已经在羁押室候审,庭前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报告完毕。”书记员小赵高声道。
“东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现在开庭。”方朝阳宣布,同时重重敲下了法槌。
庭审第一步,对被告人的身份进行核实,方朝阳吩咐道:“传被告人郭无双到庭。”
法警上前,在书记员那里,取来了提犯人单,这才走了出来,很快,法庭大门打开,在两名女法警的左右看管下,郭无双戴着手铐低着头,被带到了被告席上。
郭无双长得很瘦小,羁押候审的这段生活,伙食待遇不错,倒是让她胖了些,皮肤上能够看到一些光泽,她梳着齐耳短发,颧骨很突出,嘴唇也呈现出红润的色泽。但有一点,三十岁的她,看起来更像是四十岁的人,常年的折磨,让她发生了不可逆的早衰。
郭无双看起来很紧张,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的双手无处安放,方朝阳体谅道:“被告人可以先坐下回答问题。”
郭无双却没有动,方朝阳又说了一遍,法警跟着重复了两遍,她这才缓缓坐了下去。
“被告人郭无双,你还有其他的姓名吗?”方朝阳问道。
“有。”郭无双怯怯地举手,并欠了欠身子。
“叫什么名字?”方朝阳有些意外,卷宗上并没有提及。
“早先,村里人都叫我,郭大妮。”
“这种没记录在户籍上的称呼不算,其他姓名指的是曾用名,有没有?”方朝阳问道。
“没,没有。”郭无双回答,又说:“我这个名字有说法的,家里想要个男孩,无双,就是不想再要女孩。果然,爸妈就生了个弟弟。”
很美的名字,其中却带着重男轻女的意思,当然,这在农村并不奇怪,还具有相当的广泛性。郭无双的父母听到女儿的话,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跟庭审无关的内容,就不要说了。”方朝阳摆摆手,继续问道:“被告人郭无双,说下你的年龄。”
“三十,今天是我的生日。”郭无双准确地回答,又补充道:“法官,我在地下室里,对日子算得最清楚。因为,我每天都在墙上偷偷画上一道,然后祈祷老天爷,别让我画满墙的时候就能逃出去。唉,还真就画满了,三千六百五十一道。”
对于郭无双而言,这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就是用这种最原始的记录方式,记下了时光的流逝,听起来,让人倍感无奈和辛酸。
方朝阳沉默了下,又问道:“说下你的民族?”
“汉族!”
“文化程度?”
“初中毕业。”郭无双道,“本来,我的成绩能考上重点高中,可家里不供了,要留着钱给弟弟用,还有,女孩子就该早嫁人,赔钱货。”
问一句答三句,郭无双很渴望交流,也许在那幽暗的地下,别憋了太久,更多的时候是自说自话。
“说说你的职业。”方朝阳道。
“哪有什么职业,就是早些时候,在村里的砖厂打过零工。后来,那个女人说,可以在城里给我找一份两千的工作,活很轻快,只是给人擦车。唉,我怎么就信了,是砖厂的工作太累,总想着轻松一点,结果,我先是被她那个男人给强行糟蹋了,她在笑,很开心地笑,还在一旁帮忙。然后,就到了横山村,住进那个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地下室,一张床,还有个尿桶,我的工作就是,不停跟那个残疾男人做那种事情,为了生孩子,生孩子,还是生孩子。可我的肚子,从来就被没有大起来,是我有病,不,是他有病,我有病,他有病……”
说到这里,郭无双已经语无伦次,发出呜咽的哭声,那是她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痛,是漫长时光里不时会被惊醒的噩梦。
方朝阳敲下了法槌,郭无双骤然惊醒,擦着眼泪歉意道:“对不起法官,我刚才迷糊了。”
“可以体谅你的心情,有些话可以留着庭审中叙述,现在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方朝阳道。
“好!”
“说下你的家庭住址。”
“横山村吗?”郭无双问道。
“那个不能算,法庭要的是户籍地址。”
“川西省寻阳市方元县郭家镇陈谷村六组。”郭无双语速很快,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怕忘了,将来不知道怎么回家,每天都要背几遍,还在地上写出来,然后再擦掉,怕被发现,他打人可真狠。”
“你以前是否受过刑事处分或行政处罚?”
“没有。”
“这次是什么时间被羁押的?”
“今年五月二十八日。”
“什么时间被批准逮捕的?”
“六月五号。”
“因为什么被羁押的?”
“说我杀人了,把不倒翁给杀了,可我真得记不清了。”郭无双道。
不倒翁?
方朝阳想想也就明白了,这是郭无双身在黑暗的困境之中,为了安慰自己,找点乐子,给受害人周长利起的外号。因为周长利残疾,双腿长度不一,走路的时候不免晃来晃去,像是不倒翁。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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