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安置小男孩的地方是狄府西北角的一处偏院,等到狄莫与钟鸣到了这里时,今日上午被流民打得呕血的小男孩此时正捧着一碗加了猪肉丁的菜粥狼吞虎咽,而罗老就在一旁盯着这个孩子,不知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罗爷爷(罗老)。”
“两位少爷。”罗老其实早就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此时不紧不慢转过身来,微微躬身。
原本一直捧着碗吃粥的小男孩也抹了抹嘴巴,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这位小兄弟,你可有名字?”狄莫看着已然被清洗过一遍的小男孩,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罕见地面容白皙清秀,可完全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小男孩微微犹豫,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林造之。”
“林造之……好名字。”钟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名字更不像是村子里的普通农民能起的出来的。
“林小兄弟,你的伤可好些了?觉得还疼吗?”
“不太疼了。”林造之脸色略微有些僵硬,语气断断续续道:“还有,多谢你们救我一命。”
“既然小娃娃已然好了大半,那老朽也就不留人了。”此时罗老突然道:“这间偏院空了有些日子了,早已无人居住,今日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不必担心其它,明日早上可用了早饭再走。”
显而易见,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林造之听了这话,脸色神情虽没甚变化,手中捏着陶瓷碗的力度却不由大了大,双手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看来罗老也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一旁钟鸣心中想到。
不过既然已经准备留下这一份“机缘”,钟鸣自然不会任由林造之离开,于是开口道:“林小兄弟,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背景如何,但襄楚郡大旱,既然你已经流落至邱阳城,想必也是背井离乡,家里可还剩下什么人么?”
林造之手捏陶瓷碗沿的力度更大了些,颤声道:“没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小小年纪,能跟着流民部队走到邱阳城下,也很不容易了。”钟鸣点了点头:“流民中的青壮,至少有一把子力气,便不愁在城中找不到维生的活计,毕竟青壮劳力在哪里都永远不嫌多的,可流民中的老弱妇孺就不一样了,放在一些富商权贵眼中,只怕是比累赘还要不如的。”
“罗老,十岁出头大的孩子,又恰逢旱灾,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会紧巴许多,倘若现如今走出狄府,只怕无人肯来收留,到时候要么是被城中的地蛇帮相中,去打断了腿脚在街边行乞;要么干脆横死街头,尸体一卷扔在城外的乱葬岗,左右都没有一条活路,对吧?”
罗老却罕见地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那可如何是好?”一边的狄莫倒是先慌了神,连声问道。
“我现如今倒是有个想法。”钟鸣转头向林造之问道:“林小兄弟,你认得字么?”
“认得!”林造之忙不迭地点头应道:“不仅认字,几部蒙学的书籍也都学过。”
“那就更好了,倒是省下了一番工夫。”钟鸣点了点头,继续道:“罗老,我与阿莫正巧还缺个于一旁陪读研墨的书童,林小兄弟与我们年纪相仿,至多略略大个一两岁,无伤大雅,不如就将其收归狄府,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啦!”
“是了,这法子好!”狄莫脸色欢欣,一拍大腿:“左右狄府也不缺这一双筷子,前些日子我娘还一直念叨,狄府里可用的仆役下人终究是有些少了……”
“两位少爷,此事……有些不妥。”罗老此前一直沉默不语,但此时也不得不开口道:“咱们狄府的仆役下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身家清白……祖上三代可查,从不曾混入来历不明之辈,这才用得放心。仆役下人,机巧伶俐尚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忠厚敦实。”
这就已经是赤果果地明示了,罗老倒也不忌讳在林造之眼前说这些话。
“罗老,左右不过是个孩子,你这有些言重了吧。”钟鸣却笑着说道:“身世清白与否,自然有办法验证,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个因天灾人祸家破人亡的可怜孩子罢了。”
“罗爷爷,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娘虔心礼佛,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不会任由林小兄弟就这么离开狄府,露宿街头。”狄莫说道:“实在不行,我与安哥儿一起去向爹爹求情,想必爹爹也不会在区区一张吃饭的嘴上计较太过。”
“这……”罗老皱了皱眉:“两位少爷,入了狄府,可就要同时入了奴籍,你们有此善心是好的,可当事人还不一定愿意吧?”
“唔……”狄莫此时倒是没了言语,入了奴籍,除非主人后来将卖身契约一笔勾销,否则便是主人家一辈子的奴才,但凡有些骨气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这一条路。
而读过书的,只怕就算是已然走到了死路绝路,宁肯饿死,也万不可能去给人为奴为婢。
岂料林造之却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愿意!”
罗老豁然转头,尚未瞎掉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林造之,显得尤为阴森可怖:“小娃娃,你可想好了?入了奴籍,生生世世都是狄家的人,不但要做一辈子的奴才,主人家可对你生杀予夺,更要改姓,此后你便不能在姓林了,自家的香火就此断绝。”
“便是如此,也还愿意?”
林造之被罗老盯得有些发毛,但仍然硬着头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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