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要帮忙。”
“怎么个帮法呢?”金三乐意给钱,可是他得先知道,这笔钱究竟用在什么地方。
“得先找到钱先生的朋友,然后,再一块儿想办法救他。”
“上哪儿打听去呢?”
“上那小庙里去。”
“好,我去。”金三说着,站了起来。
“等会儿,”白巡长也站了起来,拦住金三。“我去,您站在远处瞭着点儿。万一我被他们逮了去,您就带个信儿给瑞宣。”
“好吧,”金三脸上有了点血色。虽说救钱先生的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儿,可他总算有了指望。他给了白巡长几张票子。“拿着,你要是不肯收,我就是狗养的。你这是为我的亲家办事。我不能让你自个儿掏钱买吃喝。”
二十
钱少奶奶双手托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过是几个钟头以前的事情,她却仿佛已经记不清楚了。她费尽心思想了又想,结结巴巴地说:“他说是出去买点儿零嘴……”
“后来呢?快说呀。”金三爷不耐烦起来。
“出去了——半天没回来。”
“你干吗让他独自个儿出去?”
她不想分辩,“我以为他在大门里头吃着玩呢。过了一会儿,我有点不放心,跑出来瞧。他没在,我到大街上去找他,找了又找——喊了又喊。”她又低下了头。
金三爷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忍住气,静下心来思索。想了半天,把几天来的事儿跟闺女说了一遍,说不定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能看出点眉目,找出丢孩子的原因来。
钱少奶奶听爸爸这么一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准是让日本鬼子给偷去了!”
“日本鬼子?”
“他们把我公公逮了去,又把我儿子偷走了。老爷子就是铁打的心肠,见孩子受委屈也得心软,只好叫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他们会把我那孩子折磨死!您倒好——为了三所房子,绝了钱家的后!”
金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筋疲力尽,又气又羞,迷迷忽忽冲着院墙发愣。
第二天,白巡长来了。他告诉金三,钱先生果真下了牢,不过还没有受刑。
这是从小庙里拿来的签帖上得来的消息。还有些别的话,他不能都告诉金三。
“哦——他没受刑?”金三露出了笑脸。
“哼——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完蛋,不敢乱来了。他妈的——!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
“可我的外孙子丢了。”金三又没了笑意。
“丢了?”白巡长愣住了。
“丢了。”
“也是日本人干的?”
金三无话可答。他只想抽自己的嘴巴,可他的胳臂沉得举不起来。他呆呆的,坐了好一阵,然后问道:“您能给打听打听吗?”
白巡长知道自己没处可打听去,而又不愿意把话说死,让金三绝望。“我试试,尽力而为吧!”
白巡长走了。他知道金家这场祸事不小,自己无能为力。还是忙自个儿的事情为妙。瑞宣和他已经把签帖上的意思弄明白了:
第一,钱先生下了牢,不过还没有受刑,日本人想拉拢他;
第二,明月和尚目前不便多活动,老有特务盯着;
第三,瑞全的工作重点在城外,不能常回北平来;
第四,瑞宣应当接替钱先生,当好地下报刊的编辑,想法把稿件送出城去。得找个腿脚利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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