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纳夫人的信在哪里?”于连冷冷地问道。
“在这儿。我本想等你有了准备之后再交给您。”
为了神圣的宗教和道德的责任,先生,我不得不在您面前采取这一痛苦的行动。一个不可违背的原则,使我在这个时候,损害一个我熟识的人,只是为了避免一桩更不体面的丑闻。我所感到的痛苦,应该被责任所克服。的确,先生,您向我打听他的全部真实情况的人,他的行为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解释的,或者竟是诚实的。人们认为隐恶扬善是适宜的。谨慎和宗教都希望我们如此。然而您想要了解这个人的行为却是绝对不可以饶恕的,其卑劣已非言语所能形容。这个人贫穷而贪婪,十足的伪善,专门诱惑软弱而不幸的女人,以求飞黄腾达,出人头地。我的艰苦的责任使我不得不再补充一句,我相信,于连先生是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凭良心说,我不能不认为,他在一个家庭里取得成功的方法之一,便是诱惑这个家最有影响力的女人,装出一副无私的外貌,满口小说的词调,其实他最大的目的,惟一的目的,便是怎样控制这个家庭的主人和主人的财产。而他留下来的只是不幸和永恒的懊悔……
这封信很长,许多字迹被泪水浸得模糊了,确是德·瑞纳夫人的亲笔,甚至是比平时还要用心。
“我不能责备德·拉木尔先生,”于连读完信说道,“他是公正而谨慎的。哪个父亲愿意把他的爱女交托给这样一个人呢?再见罢。”
于连跳下马车,向停在街口的驿车跑去。仿佛已将玛特儿完全忘记了。玛特儿追了几步,但这时商人们都已经来到了他们的店门口,而他们认得她的,都惊异的望着她,她急忙又退回到花园。
于连直奔维里埃。一路奔波疾行,使他无法照原定的计划给玛特儿写信,因为他的手只能在纸上写出一些无法辩识的字迹。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他到了维里埃。他走进一家武器店,店主人对他新交的好运大大恭维了一番。这件事已是地方上最大的新闻了。
于连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明白他要买两把手枪。店主人应他的请求,又替他装上了子弹。
大钟连敲三下。这是法国乡村里一个众所周知的信号,在早晨的各种钟声之后,它宣布弥撒就要开始了。
于连走进维里埃新建的教堂。这座建筑物所有的高窗子都用深红色的窗帘遮住。于连在德·瑞纳夫人凳子后面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她好像正在虔敬地祷告。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他的女人,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抖得使他无法立即执行他的计划。“我不能,”他自语道,“真的,我不能。”
这时,辅助弥撒的年轻执事摇响了举行圣体的铃声。德·瑞纳夫人低下头去,一瞬间,她完全被披肩的皱褶遮住了,于连不大认得出是她了。他朝她开了一枪,没有打中,又开一枪。她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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