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看看捻着的这个花炮,慢慢地俯下身,伸手轻轻触了下那个小孩冰凉的额头……又掀开了第二具尸身的覆被,应该是他妈妈,姣好的面容,已经惨白得没有血色……掀开了父亲的覆被,割开了喉咙,半睁的眼睛,是一种死不瞑目的表情。两位老人,死前的惊惧还凝结着,像试图告诉后来者什么。
余罪凝视着,意外没有恶心和想要呕吐的感觉,尽管惨状很令人作呕;更意外的是,他也没有很恐惧的感觉,尽管很让人觉得恐惧。他静静地看着,像在思考着什么,像在冥冥中寻找着什么。
周文涓要说话时,被肖梦琪拦住了,轻轻地退后了几步,她知道很多顿悟总会出现在不经意的时候,比如,此时。
蓦地,余罪触电似的站起来,他喃喃着,不知在说什么,奔上了楼。两人还没明白的时候,他又奔下来了,奔进了堂屋,似乎做了几个剧烈的动作……旋即又奔了出来,直奔向大门口,做了一个背后袭击刺人的动作……一下子仿佛他是在作案似的,在大口喘着气,急促地说着:“……挥这几刀,只需要三分钟……他是在酒后极度亢奋的状态下完成的……昨晚邻居听到了大声号叫……他杀了人之后,第一时间应该是……对,很疯狂,又是痛快又是后悔……很恨老丈人一家,杀老两口很痛快,连捅十几刀;他自己没小孩,所以杀小孩也不手软;二女婿过得比他好,他也很嫉妒,所以下手很重,一刀豁开了喉……可他舍不得杀老婆,那是失手;他又不得不杀小姨子,他其实并不想杀她,所以那一刀只刺向她的颈部,而没有更暴虐的手段……”
余罪两眼炯炯有神,面目可怖,手里紧紧握着刀,惊得周文涓和肖梦琪不敢上前。
“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他妈杀了……他疯狂了,又痛快淋漓,又极度痛悔,那些心理矛盾让他疯狂了,所以他拼命地吼着、喊着……然后……跑!”
说做就做,余罪仰头吼了声,迈开大步就跑,顷刻就不见人影了。
“余罪,余罪……你怎么了?”周文涓吓了一跳。
“没事,你看着这儿……他在模拟当时的凶案现场,肯定是跑到第二个发现点了,我去吧,这儿得看着。”肖梦琪说着,顾不上周文涓的反对,朝着余罪跑去的方向,飞快地追上去了。
雪地、暗巷、昏黄的灯光,仿佛都带着血腥的气息从身侧掠过。跑了几百米后,余罪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凝视过几具尸身带来的心理阴影似乎开始发作了,他像作了案一样,拼命地在加快步伐……快跑,跑得更快,根本没有听到背后肖梦琪的喊声。
这个怪异的行径把村口驻守的警力都惊动了,肖梦琪赶紧联系专案组,让那些警力别去露面,等她气喘吁吁追上余罪时,果真证实了她的想法。余罪正扶着电杆,蹲在那儿喘息,这个发现嫌疑人血迹的地方,还拉着警戒线。
这样做有用吗?
肖梦琪看着喘息的余罪,很多时候她都没法理解,这个从基层来的小警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这一次也是。现在是在找凶手的下落,而不是找凶手是谁,否则早有更多的侦破高手要通过生活背景和成长经历描摹凶手了。
“你找到了什么?”肖梦琪问。
“我在找他逃跑的方向。”余罪起身,喘过这口气了。几个方向都是黑的,远处一片通明的地方,那是五原市,他跑了几步,停住了,自言自语道,“不应该是市区,他已经透支了胆量,最害怕的就是见到人……”
回头却茫然了,黑漆漆的北方,正是上千警力撒网的地方,这个方向,应该不会错。
“你找到方向了。”肖梦琪问。
“找到了,本能。”余罪道。
“本能?”肖梦琪没听懂。
“对,本能。没有预谋,没有直接动机,甚至连侵害对象都没有选择,这是种种仇怨积郁引发的血案,很简单的一桩案。”余罪道。
“你还是没有说逃走的方向。”肖梦琪问。她觉得余罪似乎知道方向,那是一种盲从。
“本能就是方向……也可以说没有方向,一个年三十忙了一天,晚上吃饭又喝了酒,杀了人……跑的时候连外套都没有带,就凭着一口气跑……你觉得他能跑多远?我认为啊,二十公里范围之内,他仍然龟缩在哪个角落里。”余罪判断道。
“这个就有待外勤证实了,我是奇怪……”肖梦琪欲言又止。
“奇怪什么?”余罪回头时,看到了夜色中若隐若现的白皙的脸,不过这个时候实在起不了调戏的心情。
“你这么做,好像没有什么意义。”肖梦琪道。
“就像坐在专案组里,连一线都没到过,一样没什么意义。”余罪头也不回地说,向前走着,走了几步蓦地车灯闪耀过来,他捂着眼睛,一下子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有可能爬货车走吗?
还没等思考,车戛然而止,车窗里伸出来了许平秋的脑袋,看着余罪笑了笑:“余队长,有酒没有?给来一瓶。”
“切……”余罪没搭理他,扭头就走,却是往后勤保障院子的方向。
这么跩,不理会总队长的表情倒没有让肖梦琪惊讶。车泊在她身边,肖梦琪上车随意说了句:“是在找那种感觉。”许平秋笑而不语,这时候前座的王局发言了,直问:“这就是那位奇人吧,可为什么不把他用上呢?”这恰恰也是肖梦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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