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洛的手背上依稀是殷红的一片鲜血,他呆呆地盯着毛绒地毯。因为苏念安总爱赤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累了的时候会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打盹,以前在马德里时她总是这样,久而久之,这个习惯也被顾西洛保存到现在,以至于当初买下这幢公寓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在客厅铺上了一大块高级毛绒地毯。
那时他心满意足地想,这样他的念安就不会因为时常赤脚而感冒了。可惜他没有等到她,没有等来她进驻这个他为她而设的家。
“你后悔吗?”他收起颓丧的眼神,狠狠闭了闭眼。
苏念安不明白他问她后悔什么,她不是个喜欢说后悔的人,讨厌那些说着如果当初怎样却又不珍惜现在的人。
她说:“不后悔。我想做的事我都去做了,最后结果是什么样都与我无关。”
顾西洛笑了,抓起笔在那份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旁边那张支票,他递给她,“明天我会让律师去苏氏进行公证,二十四小时后你会成为苏氏的掌门人。”
“谢谢。”她达到了今天来的目的,但心里除了荒凉,没有一点快乐。
“我想过不了多久,你会明白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顾西洛转身回了卧室,用力摔上门。他在生气,他是怒极了才会这样,越平静,越是危险。这是个让人把握不了的男人,没有人能预测到惹恼了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包括苏念安。
当你对一件事逐渐陷入迷茫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除了坚持,别无选择。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都是决绝的人,以一种狠绝的姿态看待每一件事情,要么成功,要么失败,结果只有两种。而所谓第三种选择,远不在这些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面对质疑和指责,或许还有丁点儿的鄙夷,善良的人通常会选择避而不见,这是善良的本能,习惯用伪善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所以不管苏念安如何伪装自己多么憎恶眼前的人,也无法让顾西洛忽略她与生俱来的纯善。就是这样的苏念安,才让顾西洛在十年前失了心,守护了她那么多年。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的眼睛那么清澈,如春日里旷野上的淙淙溪水,教人移不开眼去。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董事无一不瞪大眼睛,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的确算是个笑话,曾经在s市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苏氏,竟在一个月内两次易主,一次比一次更加令人瞠目结舌。
而最惊讶的莫过于苏成博和沈安林。
沈安林的瞳孔逐渐放大,眼里闪出不可思议。
苏念安轻笑,眯着眼睛,如果此时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惊讶于自己跟顾西洛这般相似。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会被另一个人改变,她的笑也随着和他的朝夕相处而带上一丝不被自己察觉的距离感。脸上分明写着生人勿近,笑起来却如春风般清爽。
就在苏念安接受着来自众多敌意的质疑目光时,顾西洛斜坐在宽大的皮质老板椅上淡淡开口,“以后这位苏小姐就是苏氏的最高决策人,我手头持有的百分之五十六的股权已经全部转到苏小姐手上,当然,除了老板办公室换了个人之外,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变化,你们大可不必忧心。”
这话听似安抚,实际却是警告。警告那些心有不轨的人,警告那些妄图往上攀的人,更警告苏成博和沈安林,苏念安是他护着的人,想动她没那么容易。
顾西洛死心了,他死心地想,既然这些是她想要的,那他通通给她,就这么宠着她护着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让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至少还有个怀抱可以依靠。他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心里的痛都痛到了骨头里去。
也早已忘了当初是谁一次次下定决心对她放手,又一次次放纵自己对她好。这是一种本能,如同呼吸一般让他无法戒掉。
苏成博已经愣在那里,会议室里的人群渐渐散去,现在只剩下四个人。苏成博定定看着苏念安,问她为什么。那语气里的恼怒和羞愧,恰是苏念安曾经最想看到的。
她的目光很冷,让苏成博感到陌生。女子的声音冷如冰,“为什么?你该去问你的好女儿究竟是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跟我过不去,总喜欢跟我抢东西!我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苏家大宅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整个苏氏我更是连个边都沾不上,我倒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老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去而后快。”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说这么多话,完全没有女儿该有的谦卑和尊敬。一个父亲,十多年来从未尽过该尽的责任,那么她又何必敬他重他,这段亲情从来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沈安林忽然扑了过来,苏念安未来得及反应,被狠狠地攫住脖子,眼前一黑,呼吸立刻一窒。
“黎黎怎么你了?嗯?黎黎难道对不起你吗?你做姐姐的难道不应该把好东西让给妹妹吗?你不就是存心报复我吗?报复我代替你妈成为苏家的女主人,报复我让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这么多年,你不就是恨我吗?嗯?”沈安林疯了似的歇斯底里,手上力道不轻反加重。
苏念安脸色惨白一片,就在她以为不能呼吸时,脖子上的手一松,她整个人瘫软下去,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顾西洛眼中透着杀意,寒意由心升起。刚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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