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寂,顾西洛唇边的笑凝结,尽管只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就被他不动声色地带过,还是轻易被苏念安捕捉到了。她了解顾西洛,情绪不外露的他,很难让人找到破绽。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我会知道呢?”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假象,连眼前的女子也是他自欺欺人的幻觉,一切虚假又真实得可怕。
“你从一开始不就已经把我调查得彻彻底底了吗?我不相信那些私家侦探会放过任何与我有关的消息,除非你给他们的薪金实在太少。”她摇摇头,不假思索地嘲讽。
顾西洛的心凉到谷底,手指一寸寸冰冷。怀疑试探这样的词,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所谓信任,他给得起她,却没想过她是不是愿意给他,多傻的自己。
“念安,只要你开口问,我一定会告诉你。你何苦处心积虑做这些来讨好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她为他做饭,让他觉得心满意足,得到家的错觉。原来,她做这些原来不过想从他这里得知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她真聪明,知道用什么方法将他击得溃不成军,只是这样,已经让他的心抽痛,从前和现在,她比他更了解他的弱点。
“苏黎黎在十五岁的时候失过身。”顾西洛淡淡开口,走到窗口为自己点燃一支烟。他一直避免在苏念安面前抽烟,因为她对烟味一直很敏感,容不得自己身处的空间有半点烟味。果然,他看到那个女子在餐桌边微微皱了皱眉,一双眼睛却死盯着他,如同一潭清泉冰冷彻骨。
“多年前苏成博被卷进一桩行贿案件,当时涉案人员包括市政府一些官员,很多公司老总和机关干部都被限制自由,接受调查。后来,苏成博找你外公帮忙,你外公托关系找到省某领导处,事情很快得到解决。”
说到这里他狠狠吸了口烟,白烟缭绕,顾西洛整张脸被淹没在烟雾里,看不出神情来。
“但是苏成博也因此欠下一个人情。省领导有个儿子,从小有隐疾,性格暴戾,领导得知苏成博家里还有一个女儿,便想为自己儿子许一门亲事。苏成博刚刚才脱险,根本不敢和领导作对,不得不答应下来。可一个月后当时只有十五岁的苏黎黎却在自家被人强暴,左胸下肋骨被人挤压变形,躺了整整一个月才恢复过来。她为此自杀过两次,但都自杀未遂,之后就演变成了如今这种局面。那个强暴她的人……就是省领导的儿子。”
胸口被人重重一击,顾西洛每一个字都扎进她心里,痛得她似乎连呼吸都忘了。她想起苏黎黎愤恨的眸子,与之重叠的是在马德里相逢时的笑靥如花,那时的她……怎么还能笑得那样粲然?
“省领导是外公托的关系,所以这一切也都是外公筹划的?”她艰涩开口,最亲的人不再是记忆里的人,一种深深的恐慌紧紧扼住她,迫得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不知道。”顾西洛摇了摇头,一支烟燃尽,他轻轻摁灭,目光黯淡,“念安,是不是在你心里,一旦有个芥蒂,便觉得什么坏事都是这个人做的?”
“除了外公,我想不出还有谁有动机。苏黎黎说得对,也许……这些本应该是我承受的。”什么叫心如死灰?如今的苏念安就是。
前尘往事恍如一梦,那不是她的梦,上一辈的恩怨却将她纠缠至此。这些恐怖的过往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不期望回到很小的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她只期望回到几个月前,她一定会告诉那时的自己,这辈子,别再回到s市这座城市,哪怕在马德里终老,亦比如今幸福。
这些真相,残忍,扭曲,阴暗。如同午夜梦回时那一双看不见的血腥的手,掐住她最后一点命脉,让她痛不欲生。
顾西洛走过去,伸手把她按到自己怀里,即使她在他身边,还是无法让他安下心来。抱在怀里都无法肯定,这个人是不是属于自己。他薄凉的唇抵在她的额头,贪恋地亲吻着。
念安啊,就留在我身边吧,就让我来照顾你吧。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卷入这些纷争,这些又与原本的你有何关系呢?
“原来……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这多可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曾经以为的家人都是陌生人,曾经憎恶的人是至亲,却相看两厌。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加讽刺的?我说我讨厌苏黎黎,可我有什么资格讨厌她?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不是吗?”
苏念安泪如泉涌,那些信念一夜之间被摧毁,荡然无存,连这个怀抱也不能再给她任何走下去的勇气。如果没有回来该多好,她依然活得不快乐,依然觉得生活索然无味,却永远不会绝望。至少那样她不会被这些真相伤得血淋淋,还能为自己编织一个美妙的梦境,告诉自己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家,母亲爱她,外公疼她,尽管父亲淡漠。
原来,一切只是梦境。
顾西洛不敢离开苏念安身边一步,她睡得很熟,眉眼只有在熟睡的时候才会舒展开来,樱桃般的嘴唇,上面依稀有几道裂痕,是在极度隐忍的情况下被自己生生咬破的。这是个不服输的女孩,渴望得到这个世界的爱,上天却总待她甚薄。
他想把她从前缺失的爱都补回来,想让她快乐,笑得没心没肺,像十三岁时那样,笑一笑,整个世界为之一亮。他自己缺少的,他想全部补给她。如果她不问,他绝不会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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