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伸手堵住唐生愤怒大口,伸着下巴朝向卓雅那边点点头,眯着右眼,瞪着左眼,抿了抿舌,气虚道:“兄长不必抱怨,事已至此,先求逃出升天,日后再寻复仇。”
“请贤弟不要隐瞒,如实相告。”
文若艰难叹气道:“这几日避难,你我兄弟三人得以幸免,逃亡之中,定有吐蕃残兵沿路盘查,若兄长身份暴露,他们必然追杀,我等必死无疑;可若遇六诏河蛮之兵则不然,他们垂涎姚州已久,早想占为己有,附近降民,亦有同族,只掠而不杀居多。”文若重咳几声,喘了半晌才勉强顺出一口起来。
“贤弟是说,六诏之人不会加害于我,所以卓弟所言不可行?”
文若哽咽嗓子,摆摆手说道:“兄长,这几日我确是在堤防卓雅,他来路不明,虽有恩情,但亦不可不防。兄长北上,关乎性命,裴智不敢有半分草率大意,王妃生前重托,弟只得慎之又慎。当下,朝廷大军不见踪影,各路敌军动向不明,我三人被困于此,虽落魄流离,与兽为伍,但仍可保一时之太平,之所以不敢苟同卓弟,并非弟自作主张,而是以为这两条路线皆非万全之策,因而再三拒绝,想拖延几日,观城中动向,再想办法。”
唐生听了,连连点头,赞同道:“好!贤弟,愚兄谨遵就是。”
“兄长将性命托付,弟铭记信任,只不过,愚弟无能,再在这山中苦守下去,旧疾复发,恐怕活不过几日了。”
“贤弟患有痛病,为何不早说!”唐生焦得大拍脑门,气得原地打转。
“兄长不必担忧,弟虽患沉疴,但只要在山中沼泽之处采些莲藕,用热水炖开,食上几日,便可无碍。”
“好!待卓弟醒来,我立即下山采摘几株上来。”
“兄长千万小心,此时不比从前。”文若话接不上,阵咳不止。
“我手握宝剑,腹中满满,就算群狼围殴,虎狮来袭,我也可全身而退。贤弟在下放心养病就是,日出之前,唐生一定赶回。”
“兄长。”文若伸着手,嘴唇发白,颤颤说道:“兄长且慢,为保万全,还是沿途做下标记,一旦有事,我与卓弟亦可寻得踪迹。”
待唐生下山,丑时已过,文若窝着神曲,凝望天空,散雪如星,穹如霜染,自己失去知觉,昏了过去。恍惚间,文若梦见父亲陈卿嗣与母亲杨氏在长史府大门相依而站,等候文若回府,共同守岁,把盏新年。吃过晚饭,文若回到房中,依墨从烛火中窈曼而来,身着薄薄青丝,袒露胶肌,挽在臂膀,轻轻依在耳边,诉说甜辣胸臆,暗送火烫情愫。文若沉溺其中,搂着依墨温热娇肌,动情而吻,突然间,依墨双眼深陷,如血池一般将文若身体吸入其中,任凭文若在梦中大声呼喊,也不能脱离其中。
“依墨!依墨!依墨!”文若连着三声呼喊,惊厥醒来,见身前有人,吓得一身冷汗,凝神细视,火光之中,那人不是方才娇妻,而是满脸魂画的卓雅。
“做噩梦了?嗯?”卓雅双手垂膝,蹲如幼狮,半粘土渣的脸蛋凑了过去,笑笑说道。
文若大喘一声,哽咽不止,连唏嘘寒暄的力气都没有,惊愕万分倒在身后大石上,闭眼呢喃道:“怎么是你?”
“兄长,弟弟想问,你口中反复念叨的‘你摸’是谁呀?”卓雅故意刁难道。
文若沉吟片刻,不理卓雅,缓缓爬向篝火,添了些树枝柴木,冷漠道:“你准备瞒着兄长到什么时候?”
“有吗?我有瞒着兄长吗?”卓雅傻傻睁着眉目,无辜地摊着手。
文若无视说道:“但愿你长命百岁,一直胡闹下去。”
说罢,文若踉跄起身,拾起火把,沿着唐生足迹,下山寻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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