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岂檀看了看静默不语的林伊人,“伊人呢,对瑄国余孽行刺之事怎么看?”
林伊人恭敬起身,“微臣因覃贵妃伤势反复,心中烦乱,并未仔细斟酌此事,既然太子和归大人已有论断,微臣并无异议。”
归士南闻言,暗暗与林涧之对视了一眼。林伊人明面上是附议太子和归士南的说法,实则不仅有意提及顾流萤身中毒箭,至今重伤卧榻之事,还暗示了太子和归士南拉帮结伙、同声同气的情形,可谓以退为进,在不动声色间触及了林岂檀心中最敏感的神经。
林岂檀一向忌讳朝堂重臣与皇子结党营私,并非不知道归士南与元穆怀交情颇深,如今听了林伊人含糊微妙的一句话,眸中立刻便有些深意。
射中顾流萤的弩箭,是刺客行刺时唯一带毒的箭……倘若一切真如顾流萤猜测,那些刺客原本就是冲她而来,那么此时此刻,林涧之与归士南将刺客的嫌疑引到瑄国余孽身上,便是极为巧妙的金蝉脱壳之计。
三百余年来,瑄国余孽蛰伏在谆国各地,不时会有些谋乱之举,但因其行踪神秘,往来迅速,往往在朝堂兵马出道时便销声匿迹,故而无论是林呈岘、林岂檀亦或谆国之前的历代帝王,都对其有些莫可奈何。
好在瑄国余孽每次造成的混乱并不算大,有老臣分析,其零星起事的原因,多半是为了向各地遗民示意,瑄国皇家后裔依旧卧薪尝胆,蓄势待发,让瑄国遗民看到一丝复国的希望。
将瑄国余孽一网打尽,一直是林岂檀的心愿,但归士南手中烧焦的布片,却让林岂檀心头猛生警觉……瑄国余孽想要的是谆国江山社稷,行刺帝王之举自然合乎情理,但倘若此事并非瑄国余孽所为,那么所谓瑄国图腾,便不过是太子和归士南早已部署好的退路。
瑄国余孽不可姑息,朋党比周亦不可轻视,行刺帝王和贵妃的罪名,林涧之同样担不起。元汀荑和元穆怀并非坐以待毙之人,林岂檀与其深究真相,搅得前朝后宫天翻地覆,不如因势利导,先将这矛盾引到瑄国余孽的头上去。至于太子是否为了扳倒林子衍而刺杀顾流萤,林岂檀决定回到筱安后,再暗中派人详加查探一番。
“既然如此,就依太子所言,你二人务必尽全力缉拿瑄国余孽,为我谆国除患宁乱。”
“谢皇上恩典!”归士南感激涕零,伏地叩拜。
林岂檀的选择,在林伊人预料之中……顾流萤虽为宠妃,却并未给林岂檀诞育一儿半女,林岂檀身为帝王,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妃子与亲生儿子反目成仇,让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后宫之中一片混乱。
眼见林岂檀与林涧之、归士南、冯谨台聊起了剿灭瑄国余孽之事,林伊人托词要去探望顾流萤,一个人退出了大殿。
北雁南飞,秋风乍起,林伊人站在长廊下,远眺悠悠浮云,心中有些隐隐的苦涩。
曾几何时,那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容颜,是众人膜拜仰望的对象,可如今为了他,她竟不惜损伤了自己的完美。母亲的九死一生,换来了黎妃、四皇子和乔信宁的人心,也造成了林岂檀对太子身后势力的更大猜忌。可这一切,若非是他有意夺取皇权,原本绝不会发生。
一直以来,林伊人都无法原谅母亲对父亲的冷淡和凉薄,林伊人回避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历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身为晋和年间的太子之子,他本是顺理成章的谆国储君,这些年,没有母亲入宫为妃,林岂檀根本不会容他活到今日。
“王爷,”香儿的轻唤声拉回了林伊人游离的思绪,“覃贵妃担心王爷站在这风口伤了身,让奴婢请王爷回殿去歇着。”
林伊人看向顾流萤的殿阁……那半阖的窗棂后,站着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女子。那女子,先是为了富贵荣华,抛弃了爱侣叶浮生,又因嫉恨叶浮生几年后移情别恋,给他的妻子安彩衣投下了奇毒泽芨桑。嫁入太子府后,她待父亲刻薄冷淡,成为覃贵妃后,她待颜心梅心狠手毒,他与她,从来都不似平常人家的母亲和孩子那般亲昵,可她却最终为了他,选择了一条刀光剑影的不归路。
成,她自然拥有无上荣光;败,她便陪他同赴死地。这便是他的母亲,自私,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即便她再有百般不是,也依旧是那个会在窗棂后默默看着他,担心他受风着凉的母亲。
“回去转告覃贵妃,”林伊人缓缓收回视线,“半个月后,筱安红叶正盛,覃贵妃若是得空,不妨出宫与我一同去山上游赏一番。”
“是。”香儿依言而去。
林伊人正欲回殿,辛州突然脚步匆匆而来,“王爷,江诺准备动身了,他让我问问您,是否有话要带给祁境。”
“告诉祁境安心养伤,他的功夫早晚回得来。”林伊人缓步前行,“你让江诺带几个侍卫和婢女一起过去,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也实在难为他了。”
“是,”辛州笑道,“那小子方才还说喜欢兰息院里新来的丫头,央求我见机和您提一句呢。”
林伊人叹了口气,“江诺和祁境皆为弃儿,姻缘之事无人张罗,也只能指着我开口了。”
“那丫头的家人、亲戚和街坊四邻我都仔细查过,除了条件差些,皆是些老实本分的农人,想来他们把闺女嫁给江诺,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辛州道。
“这就好。”林伊人颔首。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那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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