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殿内林立的烛台上烛火飘摇,烛泪沥沥而下,黏腻在烛台周围,萧绎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便剥落了一大片。
无数次地与端王无声地对峙,又无数次的在暗中达成某种难言的默契。这样反复曲折的过程,也让萧绎觉得厌恶。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思卿说他与端王骨子里很相像的话来。
“押粮官是王叔举荐的,王叔必然不会通过自己举荐的人做这样的事。做这件事的人,是想通过一箭双雕的计策,既害了江东、又调拨了朕与王叔。如果是定藩的人所为,那不足为怪。朕却担心,朝中有奸佞故意为之,还望王叔多加留意。”
端王道:“陛下明鉴万里,是臣之幸。这背后之人其心可诛,臣一定会多加留意。”他忽然想起了在西山草亭中何适之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没有证据,于是缄默不言。
和顺道:“启奏陛下,宫门要下钥了。”
端王行礼道:“臣告退。”
萧绎道:“王叔慢走。”
端王离开片刻后,左卫统领程瀛洲入殿禀报道:“臣死罪,皇后殿下……不见了。”
萧绎骤然起身:“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见了?内卫跟去的人呢?”
程瀛洲轻声道:“也……也不见了。”原来韩守慎做事甚是利落,把杀掉的内卫悉数掩埋,是以没被他们找见。
“嘉国夫人离开嘉国府后也没有再回城,应该是与皇后殿下一起……”
萧绎一听便道:“备马,去澹台。”
和顺连忙阻拦:“宫门已经下钥,若是记档夜开宫门必然引起朝臣注意。万一传扬出去,于皇后娘娘无益,陛下三思。”
程瀛洲亦道:“孙承赋黄昏时已带人在南山一带搜寻。皇后殿下和嘉国夫人都手段不凡,陛下若要出宫,还是等明日一早再去。”
萧绎在殿中来回走来走去,道:“千万盯住了何适之府上。”
程瀛洲一凛,道:“是,臣告退。”
萧绎又对和顺道:“就说朕溽暑,在容妃处,明日不见外臣。若有急务,遣人送到澹台。你记着,皇后在南苑怡养,旁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朕离宫的事情,也决计不能让旁人知晓。”
和顺应了,道:“陛下放心。”
萧绎启窗看了看夜色,只恨时间过得太慢。他焦躁地拂落奏疏,开始细细思索近来每一件事的细节。
城外庄上,韩守慎潇洒地一甩大袖,坐在厅中,望着思卿,笑道:“我只要一个纸条。听闻小三嫂如今领着左右内卫,劳烦小三嫂按照我说的写个条子把他们引开,余下的事,都不劳小三嫂操心。”
思卿冷笑:“条子上要盖戳,你觉得我会把那么重要的印信带在身上?还有,你怎么知道左右内卫会听我的?”
韩守慎笑:“我还以为小三嫂会不承认,没想到和痛快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怎么得到消息的小三嫂不用管。这条子,你写,还是不写?”
“没有印信,写了也没用。”
韩守慎用扇子敲击着自己的左掌掌心,笑:“我还不知道小三嫂你?昔日你仿的名家字画,都能在鬼市卖大价钱,我可还都记得呢。仿个章而已,对小三嫂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思卿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韩守慎抬眼道:“调得动内卫,我们好继续行事。若是我们败了呢,小三嫂自然能脱身;若是我们成了……看在我在京时小三嫂对我多有拂照的份上,我也绝对不为难小三嫂。留京也好离京也罢,我都酬以重金,如何?”
思卿冷笑:“听起来惠而不费。”
“我知道小三嫂重感情,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否?这样,我给小三嫂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小三嫂再给我答复。”
思卿素着脸道:“多谢体恤。”
韩守慎一颔首:“送二位回房休息。”
思卿和江枫回到房中,江枫发现房中有纸笔,于是拿起笔开始画澹台到此处的地图。
思卿暗自宾服,见江枫画完,接过来折好放在袖子里。思卿要过笔,写到:我们佯装吵架,看能否找到破绽。
想了想,又把“吵”改称了“撕”。
江枫一愣,继而写下“武振英”三个字。
思卿眼睛一亮,抬头看江枫,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焚烧了写上字的纸张,思卿高声冷笑:“你是伪朝郡王妃,当然不用忧愁。可恨嘉国公府百年基业,到了这一代反叫贤伉俪毁了嘉国公府的威名。”
江枫气急返笑:“您说的是,有了郡王府的头衔,我还在乎公府?韩公子说得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家的死了,我为自己想,有什么不对的?你不写,你觉得能活着出去?”
思卿冷声道:“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江枫恼恨道:“想要寻死,南山那么多悬崖,随便找一个一跳就一了百了;大夏天的永通河没上冻,买根绳子也用不了几文钱。您去死就是了,为什么要拉上我呢?”
思卿的声音骤然变高:“我要死,就是要拉上你。有本事你替他写啊?写!我不拦着你。”
江枫咬牙切齿道:“您说这话,可别后悔。”说完江枫摔门走出来,对那侍女道:“劳烦前面引路,我要见贵上。”
韩守慎的水墨扇子摇得像是大花蛾子的翅膀,看见江枫进来,还微微一笑,颔首为礼:“郡王妃,请坐。”
江枫看着扇子碍眼,一把夺过来在手心里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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