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爷屋里摔东西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我喊了一句:“爷?”
半晌过去了,屋子里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我站在院子里纠结了半天,正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子喧哗。
听动静,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喧哗声中隐约还带着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听到有人哭,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再也顾不上屋子里的阿爷,转身就出了院子。
喧哗声是从镇子东边传来的,顺着声音越往东走,我心里就越不踏实。
大概十分钟后,我就看到河边聚拢了一群人。
人群当中,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已经哭瘫在了地上。
围在她身边的那一圈人,有的摇头,有的叹气,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藏着事儿,没敢太往跟前凑,于是就找了一个人问出了什么事。
那个人告诉我,昨晚李全巡河的时候失踪了,到今天早晨才发现。
为这事儿,大家伙儿都找了一个早上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李全他妈也哭晕过去了。
听到李全是昨晚巡河失踪的,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心里去。
李全显见是回不来了,他已经被阿爷给弄死了。而且这件事恐怕只有我知道。
一边是把我从小养大的阿爷,一边是人命,我有点儿犹豫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
但阿爷做的这件事实在太诡异,太吓人,我现在打心底怕他,在心里稍稍权衡了一下,就打算把实情说出来。
想到这里,我的脚下意识地朝前迈去。
可是刚迈出一步,我就在人群里扫见一个人影。
是阿爷!
看到阿爷的瞬间,我浑身像是被电了一下一样,顿时就是一颤。
此时阿爷正在用一种阴狠的眼神儿望着我这边,这种眼神我实在是太熟悉了,以往他看砧板上待宰的鱼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我不知道阿爷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此时他那个眼神,实在是让我发寒。刚才心里面涌出来的那个念头,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阿爷并没有在那个地方等多久,很快就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来:赶快逃命!
我心里这样想,可是身体好像被钉子定住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直到阿爷走到我的面前:“开子,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不大,但传进耳朵里,就像针扎一样。
我被扎得浑身一颤,随后机械地跟上了阿爷的脚步。
直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猫叫。
那声猫叫,好像一瓢凉水浇在了我头上,我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就醒过了神儿来。
此时我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是不是阿爷察觉到了什么。
他在这个时候把我叫回家,要做什么,是要像昨天晚上那样,把我的内脏也从嘴巴里掏出来吗。
想到这里,我蓦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面一闪而过,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大门。
阿爷随手关门,我在门没彻底关死之前,迅速地朝外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我就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蹲在墙角,正贼光兮兮地朝我这边看过来。
刚才的那一声猫叫,肯定就是从它嘴里传出来的。
我心里动了动,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今早从阿爷房间跑出来的那只黑猫,原来它没有跑远。
但这会儿我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关上大门之后,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我和阿爷两个人,一股彻骨的寒意顿时就涌了上来。
阿爷把我叫回来要干嘛?
我心里面拧着一个疙瘩,眼睛下意识朝他脸上瞟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阿爷好像变年轻了一些,原先脸上皱得好像树皮一样的皱纹,现在竟然舒展开了不少,变得有些紧绷和光泽。
不过他这种年轻,看上去总让我觉得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很快我就找到了这种感觉的源头:阿爷的脸并不是真的变年轻了,而是变得有些浮肿了,肿得把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猛地一噎,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使劲地往下咽了一口吐沫。
因为这个情形我实在是太熟悉了,牛头湾里每年都能捞起几具浮尸,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死人在水里泡得时间长了,就是这个德行。
阿爷现在这个样子,与其说像是变年轻了,倒更像是尸体泡水发胀了。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顿时就觉得后脊梁发凉,有一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我心里的那根弦都快绷断了,但阿爷完全没理会我,踱步走到老槐树底下,在靠近树干的一侧,划出了一个一米长、一米宽的框来。
“按我划的这个,给我挖出一个一人深的坑来。”说话间,阿爷抬眼皮撩了我一眼。
我一听是让我挖坑,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但这事儿听起来就泛着古怪,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看到他那个眼神后,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吐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阿爷说完之后,就急不可耐的转身回了他的房间,一副极度厌恶待在外面的样子。
我咽了口吐沫,找来铁锹开始刨坑。
院子里的土跟田里的不一样,几十年人踩车压,早就硬得跟石头似的,我挖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头偏西的时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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