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是将近五十岁才有的我,还是求遍了大庙小神,才得了我这么一根独苗。
我娘怀孕初期,肚子就已经是鼓鼓囊囊的,邻里看见了都说是福报,送子观音一下子就赐了俩。
可是我在娘胎里待了整整十个月却没能如愿呱呱坠地,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却诊断出我娘肚子里怀的是个死胎。
爷爷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三代单传到父亲这一辈就这么断了香火,于是在城隍庙前许了愿,希望用的余下的阳寿换来我的出世。
恰巧就在出庙门的时候,迎头遇上了一个僧不僧俗不俗的胖头和尚。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和尚却一语就道破了天机。
“一命抵一命,还未出生就让你孙子背上了不孝的罪过,你是要害死孙子啊。”
爷爷原以为这是个过路骗吃骗喝的假和尚,并没想搭理的,但听完这话先爷爷愣神了,随后便明白过来和尚话里有话。
当时爷爷觉得这可能是上天派来解救的菩萨,不由分说,扯着和尚就往老宅的方向走。
当时已经过了隆冬,元月还是偶有大雪,地面铺满了松松软软的雪,爷爷就这么摸爬着滚了一身的雪回来。
我爹在厅堂内来回的踱步,也是因为赤脚医生的话满面愁容,一见我爷爷回来,还领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胖和尚。
我爹正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没等爷爷解释,我爹拿起苕帚就要赶。
爷爷一下从腰间抽出旱烟杆子,打在我爹后背上说道。
“你想干啥子,赶快把你媳妇喊出来,这可是能救你儿子的高僧。”
我娘听见动静,挺着个大肚子就从里屋出来了,虽然是足足十个月的胎儿,但肚子却有两个篮球那么大,比别人怀了双胞胎还要大些。
和尚只看了我娘肚子一眼,便断言道:“三月三,有大难,九死一生,活不成,活不成。”
我娘一听腿都要软了,我爹和我爷爷当即就跪下,连连磕头求和尚施与援手。
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点了一把清香,在我家厅堂的天花板烧出了一个卐字。
也没留下多余的话,只留下一本普佛品便走了。
之后我娘每天都挺着个肚子跪在菩萨前,早晚一遍功课,念和尚留下的那本普佛品。
说来也奇怪,我们全家都不明白和尚断言的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出生的时候。
每个人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我却应了和尚的断言,我娘足足怀了我十二个月,我在三月初三那天降生了。
当时农村是没有剖腹产的,请来村里唯一的产婆,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有九斤三两重,这个重量级就算是巨婴了。
因此我的名字也就叫张九斤。
我出生后就成为没娘的孩子,我娘并不是因为农村医疗条件的落后死的,也不是因为难产。
我娘是被吓死的。
据当时接生的产婆说,当她用消毒的铜剪子帮我把脐带剪了之后,就将我移交给我爹。
我爹一看是儿子,笑得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一边听着我宏亮的哭声,一边笑道。
“这大胖小子,都快把你娘肚皮撑破了,难怪人人都以为是双胞胎,呵呵呵,好小子。”
可随后产婆及时的就发现,我娘的肚子还鼓,她立即就掀开被褥,看见了血呼啦擦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只小手从我娘的下体伸了出来。
“大媳妇,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你可得再加把劲儿。”
产婆拧干了水用温热的毛巾帮我娘擦了把脸,想让她再清醒一些。
我娘生我实在是累得够呛,听产婆这么一说也振作了精神,却没怎么使劲,我娘的肚子就这么消了下去。
当那个孩子顺利接生到产婆手里的时候,产婆吓得整个人都失神。
她接生过的孩子,怪胎的也有,死胎也有,不管是怎么样畸形的婴儿她都见过,所以当下她将那个孩子捧在手里,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好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不理智的怪叫。
我娘因为没听见小孩的哭声,还反倒提醒产婆赶紧剪了脐带,问说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王二娘,我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男孩女孩啊?”
产婆反应过来后没敢答话,她当下已经判断出手中的这个孩子是活不成了。
拿过剪子产婆当即剪了脐带,遮遮掩掩的不让我娘看,拿过床单就想直接将孩子包裹包裹处理了。
“您这是干什么?我还没见着孩子,您这是要带孩子去哪?”
我娘看形势不对,挣扎着爬起身来,赶在产婆前面就将那包裹给拦下来了。
“菩萨保佑啊,大媳妇你就别多问了。”
产婆单手拎着包裹皱紧了眉头,满是嫌弃的样子一眼都不想多看,将我娘往门边推了推。
我娘爱子心切自然是不肯,这时门从外边被打开了,爹和我爷爷刚好就守在门外头。
我娘趁着产婆不注意,伸手就将那还在往外渗血的包裹给抢了过来。
三两下随意裹着的床单一下子就散开了,里面的孩子骨碌碌的顺着散开的床单落到了地上。
只能用大概的形状来分辨出那是个人形,但是却没有一点的人样。
整个婴儿的躯干干瘪得好像血肉都被吸取干净了,单薄得只有一层黢黑的皮,包裹着仅剩的骨头,如同是马路上被来回碾轧得只剩一层皮的猫狗一样。
五官俱全但都往内凹陷,没有眼皮,全黑的眼珠还在往外渗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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