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独臂瞽叟一边拎了那黑影乞儿,一边飞也似地奔跑。那些酒佣们在后面追得半晌,竟是追赶不上。只见那瞽叟蹭蹭几步,便跑向门外。门口处忽的两名劲衣装扮之人,年龄都是极轻,血气正盛,横亘于前,拦住去路。那瞽叟却早已料到一般,手臂一扬,将那黑影乞儿扔出门外,又抽出腰中长剑,递招便出。那二人也自是武功不弱,一人飞身而出,去接那黑影乞儿,不料那独臂瞽叟一扔之下,力道极大,只得往后退出数步,方才立稳脚跟。另一人挥剑如影,身法也极为利落。独臂瞽叟听风辨音,身影甫动,快如飞蓬。那年轻人一招未到,他便飞剑横劈,气势凌厉,那年轻人吃了一惊,本欲退避,却终究是年轻人血性,竟硬生生去接。只听“锵啷”一声,那年轻人手中长剑竟然被生生震飞。另一人反应极快,立时又将那黑影乞儿放在地上,挺剑便来,毫不畏惧,只是武功毕竟与那独臂瞽叟相差太远,拆得几招,便也落下风,立时便败。
荆策三人,互看一眼,尽皆大骇。
饶是如此,那些酒佣也已赶来,忽地四人分开,各持一角,手中大网一撒,眼看那独臂瞽叟便要被套进网中,那独臂瞽叟却忽地身形一转,绕到那年轻人身后,将他一推,那年轻人也是反应极快,被那独臂瞽叟一推,便手腕一翻,以剑撑地,顺势往地上一倒,持网四人见此情景,忽地两人弃网,飞身又去与那独臂瞽叟斗作一团。原本门口的那两个年轻人,则拾起网角,与那两人一道撑开铜丝网,只待那独臂瞽叟露出一个破绽,便将他套进网中。
那俩酒佣虽也知武,但毕竟也是粗浅,三招未过,已然没有招架之功。
刚才那名剑被震飞的年轻人却极为机灵,忽地拿剑去击那铜丝网,剑网相击,其声泠泠然,另外三人看见,便也拿剑或击铜丝大网,或击地面,或就近去击墙壁。那独臂瞽叟本是目不能视,便只能靠双耳听力。一时之间,只觉音声大乱,便不知从何出招。那四人待他步伐大乱,忽地将网一撒,独臂瞽叟瞬间便被牢牢套住。
那瞽叟挣扎几下,意识到此网乃是精铜制成,自己手中长剑根本无能为力。遂一跺脚,道:“好!合是老荆矛命该如此,今日竟丧命于周藏墨之手。”
荆策闻之大惊。田穰苴也是一愣。
荆矛原是齐国平民,无有姓氏,因与寡母居于历山之中,打猎为生,便以“桑弓”为名。按照当时律法,平民本没有入伍参战的资格,荆懦某年逢春远足,恰遇他林中缚虎,便与他一番交谈,见他不仅颇有勇力,且事母极孝,便破例招他入伍。军中诸人见他平民一个,时常对他出言侮辱,他便也常常与人做意气之争,后来被荆懦一顿教训,幡然悔悟,自此而后,对人倒也算宽厚。战场上又总是蹈刃不旋,多有战功,荆懦便又将他提为帐前亲兵。
荆策一直在军营中长大,难免有时逞强,十岁那年,闯入敌围,是桑弓拼死将他救出,那一臂,也正是救他之时,为人所断。荆懦感他救子之情,奏明齐王,请齐王赐桑弓与己同姓,又因他战场上从来舍身用命,不知后退,便让他以矛为名。是为荆矛。又将“将军令剑”传授与他,前章所说两年方成者,便是荆矛。
荆矛对荆懦忠勇不二,人人皆知。
荆懦死后,帐前亲兵大多不知逃亡何处,荆策从周藏墨与晏赤子口中问不出有关杀父仇人什么信息来,便想昔日那些帐前亲兵们必然会知道些什么,也曾各地去寻找过。不想今日却在此遇见。
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成了这般模样?可是也与父亲当年有关,不禁心下有些惨然。
仍是那四个酒佣持网,将荆矛抬至院中,互相一看,方才拿网出来的酒佣便拔足向后院跑去。不一会儿,只见一中年男子,丰神俊秀,儒雅彬彬。荆策也认得,原是周藏墨当年的书童,复姓孤竹,人称孤竹子。
孤竹子对荆矛看上片刻,微微一个点头,那四人便各自一扬手腕,铜丝网又被卷进原来那名酒佣手中。荆矛一愣,“哼”了一声,道:“姓周的,别以为这样,老荆矛便怕了你了!”
孤竹子却颇为知礼,虽然知道老荆矛眼盲不见,仍是是拱手一礼,道:“在下孤竹子,我家先生一早便出门去了。前辈若有事,晚辈可代为转告!”
荆矛听得不是周藏墨,便愤恨道“你也好!周藏墨也好!晏赤子也好,兄弟死仇不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心中气恼,便将孤竹子一并骂了进来。
孤竹子听得荆矛开口不逊,怫然不悦,道:“前辈来青梅酒坞硬抢客人之物,又出言辱骂,却是何意?”
“硬抢!”荆矛道:“若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欺负老荆矛眼瞎,非要点住他穴位,这老淫贼早乖乖跟老荆矛走了。要不是你们仗着人多,能抓得住老荆矛!哼!”
原来他也已在青梅酒坞待了数日。今日听来往之人说带来一个整脸蒙面之人,心下怀疑,便潜入屋中与他一阵交谈。刚开口,便认出此人,两人原同在荆懦帐前,荆懦死后,各自纷飞,却终是恩怨极多。待要问得详细,酒佣们却过来点了他穴道。他本打算将此人留在酒坞,旋即又听别人提起小将军之名,本是一阵激动,想道:荆将军后人尚在,总算苍天未瞎。转而又恼怒万分,算算荆策今年应是二十二岁,不思为父报仇,却来酒坞中寻欢作乐!心头火气,便拿那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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